刘煌龙接着说:“在许久之前,很多人甚至都想拿我与肝胆外科的吴老比!”
“我偶尔也想这么比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平凡,以及前辈们的伟大。”
“与吴老的天赋比,我最多算半桶水,我能够用二十年达到吴老十年完成的跨越,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刘煌龙的声音,带着挫败感。
同时,刘煌龙右手上的烟已经灭掉了。被他插进了之前抽烟时看到的烟灰缸里,紧接着,刘煌龙又给邓勇匀了一支蓝色的黄鹤楼蓝嘴烟。
十九块一包,有些地方可能是二十一包,很久以前一般是十八一包的那种蓝嘴黄鹤楼。
邓勇摸着手感就觉得不太对:“煌龙,你怎么抽这种烟啊?”
刘煌龙目前的经济水平,一百一包也是在能力范围内,再不济四五十一包的黄鹤楼肯定是日常。
“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推荐的,他在我们大学的时候,就经常抽这种烟。”
“我学会了抽烟之后,也一直好奇这种烟的味道,后来就一直抽它了。”
“邓老师试一支便宜烟吧。”刘煌龙很接地气地说。
这句话明显带着过往的味道,但邓勇不特别好奇刘煌龙的过往,两人目前的交情,深入地谈及过往,就属于是交浅言深了。
“味道是蛮别致的。很多年以前抽的了。”邓勇点燃后,笑了笑这般说。
刘煌龙嘴前的烟蒂亮闪了三次之后,才道:“邓老师,说一句逾越的话啊,你能遇到这个子业,既是三生有幸,又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吧?”
邓勇的语气立刻转肃:“煌龙,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啊,我一直认为子业是我的得意爱徒。”
刘煌龙接下来的语气不以为意起来:“爱徒也要先有师徒相处的模式,我倒是觉得,邓老师你就是个可怜的接盘侠。”
“袁威宏医生倒好,把师徒相处最好的时光都占全了,看着自己栽培的幼苗一步一步慢慢成长起来的收获感全部收割走了,等到管控不了了,栽种的树成精了,丢来邓老师你这里。”
“邓老师,我就问一句实话啊。”
“方子业身上,目前哪一种技能,是你手把手教起来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唱什么聊斋啊。
刘煌龙又不是没带过学生,没当过导师,怎么可能不知道带学生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反正绝对不是学生完全逃离你的管控范围,你所能做的就只能默默地躲在他后面接锅之时。
邓勇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很久之后依旧沉默。
很有素质的并没有在听了刘煌龙的反问后就狗急跳墙。
“唉!~”刘煌龙说完也不再继续拉扯仇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与邓勇享受着静默的时光直到两根烟头寂灭。
邓勇再匀给了刘煌龙一支,但被刘煌龙婉拒了。
邓勇坚持再给:“煌龙,不管怎么样,也要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必然会有一个核心的骨,也要有非核心的支撑物。”
“很抱歉,事实可能会与你来我们中南医院的初衷违背相左,但我是子业的老师,所以我必须为他多考虑点。”
“但你不是子业的老师,所以你还可以有其他的备选。”
一个团队的话事人不能太多。
刘煌龙毕竟与邓勇不算是同一个站位点的,如果说这个团队真的要用来命名的话,邓勇绝对支持是以方子业命名,而不是刘煌龙。
刘煌龙算是外来者,即便是刘煌龙有一个强大的老泰山,依旧不能过来摘帽子。
刘煌龙想了一下,接过了邓勇递过来的烟。
说:“邓老师认为我刘煌龙来中南医院,就只是为了名利么?”
邓勇摇头,但可惜在黑夜里,刘煌龙也看不见。
“那肯定不是,煌龙你若要为名利,留在协和的手外科,比来我们创伤外科好啊。”邓勇的语气恢复如常,略带玩笑。
刘煌龙闻言却说:“邓老师,如果我给您讲,我在协和医院里的发展前景,反而会相对有限,您信么?”
邓勇不回话,但并不代表不相信,而是在仔细地思考刘煌龙话里面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邓勇就很知趣地转了话题:“煌龙,我们不聊这个了吧……”
“不管怎么样,如今,我们团队,已经算是初步将毁损伤的保肢术,成功做了三例!”
“并且,毁损伤术后的功能重建术,我们也是成功地在言初小姑娘的身上相对成功的开展。”
“恢复如初不敢讲,也太夸张,但她目前的情况,能够恢复到现在的功能,我们都可以很自信地讲。”
“全国,暂无二例。”邓勇的描述还是相对谨慎的。
越是成功的前夕,就越不要夸耀自己的功绩。华国地大物博,说不得还有其他的怪胎或者前辈的团队也做出来过类似的不可思议之事。
说话给自己留下退路,也是一种艺术。
当然啦,暂无二例,就已经足够牛逼了。
一旦这样的病例集成课题发表之后,以后全国创伤外科的相应学术会议,必然有一小节毁损伤的专场。
能够在全国的学术会议上,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专场去给你平台“装逼”,这是什么概念?
一般这样的专场,都是顶级大佬的代名词。
“某某医院,某某中心。”
“某院士的某术式创新与改良……”
刘煌龙很知趣,也很平静地接了一句:“邓老师,暂无二例但将有无数例。”
“这就是创新带来的福音!~”
“创新所带来的福音,必然是一个系列的患者,都将迎来福音。如果只是我们团队会而其他团队难以复刻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少数人的幸运了。”
“子业很强。”
“创新就需要这么强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因此,这般综合考量下来,做一个比较好的衬托,也无不可。”刘煌龙说完,就点燃了手里的烟。
这已经是第三根。
但三根就三根,现在的刘煌龙,也需要一定的外来物,平复自己有点滚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