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轩到底还是回了卢城。</P>

他们父子快一年没见了，如今对坐于疯人院里，大概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一天。</P>

白大帅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P>

大烟已经不抽了。</P>

为了把这大烟戒掉，白大帅是吃了不少苦头的。</P>

“怎么，回来给老子送终了？”</P>

父子俩对坐许久，到底还是白大帅先打破了僵局。</P>

“你若想，我也可以成全！”</P>

“不孝子。老子戎马半生，居然生了你这么个混球。你杀老子试试，我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也得咬死你。”</P>

白凤轩轻哼了一声，“你还想有棺材板？”</P>

“白老三！”白大帅拍了桌子站起来，也就是现在白大帅没了枪，要是有枪，这会儿怕是枪口已经对着他儿子了。</P>

“都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还那么大火气。看来，这疯人院，你还是住得不够久。”</P>

“这么个鬼地方，老子......”</P>

“你儿子，当年在这里住了一年。”白凤轩打断了他的话，“就在这间屋子里，我想过死......我想不明白，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哪怕他是个男人，怎么就让你那么容不下。”</P>

白凤轩不是质问，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P>

毕竟，过了多年，答案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P>

“你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会让白家断了根。可你，老东西，对我还是那么狠......”</P>

“你知道他们在这间屋子里怎么对我的吗？他们说，那是病，得治。你试过电流穿透身体，死又不会死，但却痛不欲生的感觉吗？”</P>

“那时候我就想，以后，我也得让你尝尝那滋味。到底，还是我太仁慈，没让他们给你来个电击。毕竟，你这副被女人和大烟掏空了的身子，一回就得见阎王......”</P>

白大帅默默坐了下来。</P>

那双饱经岁月沉浮的眼睛里，看不清当下的情绪。</P>

听着儿子的指控，好像是在回忆过往，又好像是不屑于一个混账儿子的废话。</P>

他们父子俩大概从未这样坐下来单独说点什么。</P>

小的时候，老子打儿子，打得鸡飞狗跳。</P>

长大之后，老子还打儿子，儿子也不是不还手，一样的鸡飞狗跳。</P>

现在，老子倒是不打儿子了，主要还是打不动了。</P>

刚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的手还在疼。</P>

大烟早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又经历了几个要命的戒烟，哪怕现在是嗓门大一些，他也觉得费力。</P>

只是，他不愿意在儿子面表现出来。</P>

他这一生，起起落落，落魄过，也风光无限过。</P>

现在，就算是把他放出疯人院，他大概也很难独自生活。</P>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妻离子散，被所有人给抛弃。</P>

想到这，眼神瞬间就黯淡下来。</P>

“好好待着吧，你的那些钱，我也一并带回来了。等你哪天死，我会让你带到地下去慢慢花。”</P>

白凤轩其实也没什么好跟老东西说的。</P>

这么些年，他们父子的矛盾早已不可化解。</P>

不管是当初白大帅在他母亲月子里带回了夏姨娘母子，结下的仇，还是他母亲郁郁而终拉下的恨。</P>

又或是这些年，父子拉扯的仇与怨，偏心也好，不公也罢，偏见也行，反正最终会有一个人先离开这个世界，然后账就清零了。</P>

说恨吧，白凤轩好像也谈不上恨了。</P>

毕竟，老东西对他做的事，他也都还了。</P>

而且，老东西落到现在这般下场，他也没有什么意难平的。</P>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白大帅开了口。</P>

“老三，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那还算什么男人。你不该为他发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