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凌凌为了不打扰杨岚航应酬,匆匆发了个短信:“我妈妈来了,在寝室楼下等我,她说想见见你。”
她刚要放下手机,便收到了短信回复,文字言简意赅:“先陪伯母去吃午饭,我一小时后到。”
饭店的单间里,凌凌坐立不安地看着对面的妈妈。妈妈还穿着平时那件米色的半长外衣,里面衬着白领的小衫。无情的岁月和生活在她眼角刻下再难抚平的纹路,但她年轻时的美貌依稀可见。
凌凌点了两样简单的小菜,伸手握住妈妈的手,她的手指还是那么硬,掌心也还是那么粗糙。她又怀念起了爸爸的手,好久没摸过爸爸的手了,不知道他的手指是不是还那么笔直,他的掌心是不是还那么柔软。
“妈,你想见他,我带他回家就是了。”她说,“你何必大老远跑来A市?”
“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不亲眼看看,怎么能放心?”妈妈说,“凌凌,你年轻,人生经验少,妈妈必须帮你把把关。”
凌凌恳切地看着妈妈,语气近乎哀求:“妈,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很久了,我好不容易才能跟他走到一起。不管怎么样,我求你别反对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妈妈笑着握紧她的手腕:“我就是看看,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
她的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服务生拉开。杨岚航走进来,举止依然优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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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从容。
他一进门,先半倾下身,面带微笑,非常标准的见长辈的礼节:“伯母,您好!”
接着,他双手奉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份礼物是我妈妈让我转交给您的。她说如果您觉得方便,她选个正式的场合跟您见见面。”
白妈妈微微怔了几秒,视线才从杨岚航的脸上移开,接过他手中的礼物:“坐吧。”
“谢谢!”杨岚航慢慢拉开身边的椅子,坐稳。他的身体前倾着,维持着最恭谨的姿态。
“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白妈妈问。
杨岚航看了一眼凌凌,从她心虚的眼神里已经明白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我姓杨,杨岚航!”
“杨岚航?你——”白妈妈顿时脸色大变,“你是凌凌的研究生导师?”
白妈妈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在她眼里,或者说在山东那个被儒家文化过度浸染的地域,“老师”是一种最尊敬的称呼,是男女老幼眼中最神圣的职业。老师,代表着教书育人,无私奉献。
至于大学的教授,在世俗人眼里更是品格崇高、学识渊博的代名词。所谓“教授”,是为学生去打开科学宝库的大门,“教”会学生知识, “授”给学生做人的道理,以及教授五千年积累下来的伦理道德观。
现在,面对这样一位所谓“年轻有为”的T大教授,一个把自己的学生诱拐上床的男人,白妈妈的心情岂是一句“震惊”可以诠释的?
凌凌一见妈妈气得双唇发抖,很担心性格保守又倔强的妈妈会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她忙握住妈妈的手,以恳求的目光望着她。
“是的。”杨岚航仍维持着他那温文尔雅的浅笑,回答。
“你是凌凌的导师,你怎么可以跟她……”白妈妈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发生这种事,你们学校都不管吗?”
杨岚航仍旧保持笑容,脸上没有一点惭愧,还理所当然地解释说: “伯母,T大的校规并不禁止老师和学生交往。”329
“你们学校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杨岚航的表情似乎很惊讶:“不可以吗?我记得婚姻法禁止结婚的情况只有两种:第一种,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第二种,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
杨岚航见白妈妈说不出话,急忙倒了杯水,双手端到白妈妈面前:“您有什么话,慢慢说。”
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本来要发火的白妈妈面对杨岚航的一脸无知还虚心接受的表情,也不好发作。她端起茶杯抿一口,平复了一下心绪,脸上的怒气消了大半。
凌凌忍不住对杨岚航投以无限崇拜的目光,她以为自己装傻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没想到装傻的功力也和智商成正比。
他连装傻都能装得这么诚恳,这么淡定,实在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境界。
“妈,他十六岁去美国读书,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不太了解中国尊师重道的传统。”凌凌扯扯妈妈的袖子,适时为自己的心上人打圆场,“三年前他为了和我在一起,特意辞去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工作来T大找我,阴错阳差成了我的老师。”
白妈妈点点头,又问:“杨老师,你父母知道凌凌是你的学生吗?他们没有反对吗?”
言下之意:你在国外生活,可以不清楚,你父母不该任由这种事发生,除非他们根本不知道。
杨岚航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意思,郑重回答:“他们知道。我父母都很喜欢凌凌,尤其是我妈妈,她说现在年轻女孩越来越虚浮,难得遇到凌凌这样既单纯又懂事,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女孩。”
杨岚航看了一眼凌凌,眼神中流露出绵绵的爱意:“而且,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一直没有女朋友,他们都很担心我错过了凌凌,没有女人愿意嫁给我。”
白妈妈听到这样一番话,颇感意外。
这个男人的确不简单,他明明只说了几句话,其中却包含着很多层意思。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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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凌凌说过,他们彼此喜欢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白妈妈又仔细回味一遍杨岚航的话,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仪表不凡的男人非常与众不同。他并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信誓旦旦地说什么“真心相爱”“非她不娶”,可他的言语间明显流露出,他错过了凌凌,不想再爱其他女人的意思。
白妈妈从上到下,细细审视一番眼前的杨岚航。那张让人眼前一亮的面容与气度自不必细说,单凭他身上那件衬衫就能看出很多内容。
白妈妈对名牌男装了解不多,看不出袖口处精绣的几个字母代表什么。但凭着在纺织厂工作二十几年的经验,她只需要看一眼衣料的质地就能肯定他身上这件衬衫价格不菲。
白妈妈的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十指修长,肤色细腻均匀,很明显这双手的主人很少做写字读书以外的事。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试探着问。问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杨岚航的神色。他略迟疑一下,深思之后只简洁地回答:“我父亲从事科研工作,母亲做一点生意。”
她敢肯定,他的家世背景一定不错,因为这样一个男人绝对不是普通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她还要再问,服务生端着两盘简单的素菜进门,放在桌上。
凌凌赶紧说:“妈,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
白妈妈接过杨岚航递上的筷子,装作很随意地问:“你母亲做什么生意的?”
“她主要做一些品牌的代理和销售。”杨岚航的微笑答。
“妈,”凌凌悄悄用手扯扯她,小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随便问问。”说着,白妈妈指了指面前的菜,对正在交换眼神的两个人说,“吃点东西吧,我们边吃边聊。”
吃了几口菜,白妈妈又看看慢慢嚼着饭菜的杨岚航,问:“你和凌凌怎么认识的?”
杨岚航咽下嘴里的饭菜,开口前先用纸巾轻拭嘴角:“我们在网络上认识的。那时候我课题遇到困难,对自己失去信心,凌凌每天都会开导我,劝我坚持下去。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善良的女孩,不求任何回报地关331
心一个陌生人。”
杨岚航笑了笑,直言不讳地说:“伯母,不怕您笑话,我追求了凌凌六年,她才肯答应做我女朋友。”
白妈妈赔着笑,笑得有点不太自然。
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很久以前,记不得距今天有多少年,她下班回家,看见凌凌捂着不停渗血的嘴趴在桌上哭。她赶紧跑过去,想知道一向坚强的女儿为什么哭得那么惨。她看见电脑屏幕上的一段文字:
“_!你不要沮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爱上你了!不管你长得多帅,不管你多有钱,即使我们的爱情会以失败告终,我还是愿意爱你!你回国吧!”
白妈妈仔细读了一遍文字,又低头看看哭泣中的凌凌,也是泪流不止。
之后,凌凌病了三天,高烧不退,梦里常常哭着说:“爸爸,永远有多远?爸爸,你能不能告诉我,永远有多远?”
三天后,凌凌的病好了,她不再上网,也再没哭过。凌凌和以前一样开朗,乐观,一年之后交了男朋友。可是这几年来,她常常在熟睡的时候问同样的问题:“爸爸,永远有多远?”
自此以后,有个谜一样的问题在白妈妈的心里生了根: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让她的女儿爱得如此深切?她以为这将是个没有答案的谜题,现在她什么都懂了。
不是凌凌放不开,而是这个从头到脚都刻满魅力的男人由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凌凌。
六年的牵牵绊绊,这样在心头盘根错节的感情,她有能力让他们一刀两断吗?她不确定,也不敢轻易去尝试,因为不论成功或者失败,她的女儿注定要受伤。
吃完一顿简单得有些简陋的午餐,杨岚航结了账,把她们送到了附近一家普通的酒店。订好房间,安排好一切。
白妈妈问:“你还有很多事吧?”
杨岚航立刻说:“您一定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晚上过来接你们吃晚饭。”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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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凌,你去送送他。”
“好!”凌凌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凌凌与杨岚航一前一后走到电梯前。等电梯的过程中,凌凌看看身边的男人,明明是他的男朋友,明明私下里缠绵悱恻,每次在人前他都要维持着一种距离感,疏远得让人无法靠近。
她横跨出半步,踮起脚,脸颊贴在他耳后的一瞬间,杨岚航愣了一下,随即顺手搂住她的腰,维持住这个姿势。
她像正在做坏事的孩子,心跳乱作一团,双颊滚烫,人也轻飘飘的。这样真实的心跳,才是爱情的滋味。
她努力想说点什么掩饰自己的困窘,头脑一热,冒出一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美国人对于师生恋的问题有更严格的道德准则。”
他笑了:“在MIT,老师一旦和学生发生性关系,会马上被学校开除,永不录用。”
“这么严重?”凌凌红着脸四处张望一下,见没有客人经过,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她喜欢这个动作,指尖下,他的心跳会越来越快。她说:“那你怕不怕我们的事被发现,T大把你开除?”
杨岚航看着她,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过,我只想做个平凡的男人, 照顾好我的女人!”
“杨老师,你该好好补习一下中文,或者查查字典,认真看看‘平凡’这两个字怎么解释的。”
“我会的。”
电梯响起提示音,他放开她,整理一下衣服,在电梯门打开后,一本正经走进电梯。进去之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我可以放弃MIT,还会在乎一个T大?”
不知道杨岚航离开了多久,凌凌一直站在电梯前,傻傻地笑着。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爱过,哭过,等待过,什么都值得了!
他不是个平凡的男人,她不会再让他放弃任何机会。
回到房间,服务生刚送来了一些新鲜的水果,洗得干干净净放在盘子里。333
“妈,”凌凌端了一盘草莓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小心地询问着沉默的妈妈,“你觉得他怎么样?”凌凌已经不再担心什么,她坚信杨岚航这种男人,就是把他用“神舟八号”打包空运到外太空,他都有本事让外星人对他竖起大拇指,用中国话说一句:极品!
她的妈妈如果是她亲妈妈,绝对不会反对她和如此极品的男人交往。
妈妈拨开女儿额前的头发,略有些粗糙的掌心触摸着她还泛红的脸颊:“凌凌,你很喜欢他吗?”
“嗯!”凌凌坚定地点头,“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是个好男人。”
“我看得出来。可是,”白妈妈说,“妈妈说句心里话,你配不上他。”
凌凌忽然有一种被人在心口刺了一剑的感觉,而那把剑偏偏是她亲妈刺出的。
“人家从国外回来,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家世又好,最难得的是他不张扬,年纪轻轻懂得收敛锋芒。他跟咱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凌凌摇摇欲坠的自信心本就是建立在杨岚航空中楼阁一样的承诺上,如今妈妈几句话,把她从半空中狠狠踢下来。摔得她除了疼,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凌凌,这么优秀的男人,你守不住的。”
凌凌如失去知觉的木偶,茫然地点着头,欣喜或者伤心,都变得麻木了。
午后的骄阳从云层中露出一半,暖暖的光正好照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她仰起头,看向外面蔚蓝的天空。
从很小起,妈妈就不停地告诉她幸福不是一劳永逸、衣食无忧地过日子。日子过得苦一点、累一点都无所谓,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平淡的日子就是幸福。
她信了,二十五年都在寻找一个能一生一世守着她的男人。无论他多丑,多穷都无所谓。可是,遇到杨岚航,和他十指相扣,紧紧相拥,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人生本就是五味杂陈的。蜗牛躲在厚重的壳里,不被风吹雨淋是一种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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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吗?它躲过了疾风骤雨,同时也错过了大自然最美的恩赐:夕阳的绝艳,细雨的绵情,微风的轻柔,雪花的清透……
她不要再做蜗牛,她要卸下厚厚的壳子,好好享受阳光雨露的滋润。
她说:“妈,我知道他优秀,也知道我配不上他,可我想跟他在一起。”
“妈妈是过来人,你相信妈妈,跟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白妈妈打断她想说的话,“妈妈走过的路,你还想再走一次?你忘了你爸爸走了以后,妈妈过的什么日子?”
凌凌沉默了。
“不错,你爸爸留下的钱够我们母女衣食无忧过一辈子。可钱有什么用?你外婆走了,你外公摔伤了腿,你要考重点高中,妈妈得了病,还要一个人苦撑着。要不是为了你,妈妈真的不想活了!”
凌凌按住一阵阵抽痛的心口。如果生命是无止境的苦痛,死亡是最好的解脱。然而,妈妈选择了苦苦撑下去,为了患病的父亲和女儿。
“你外公总劝我,再找个男人,别苦了自己。我说我没法再信男人, 也不想再靠男人。”白妈妈扭过脸去,停了停,才转回脸,眼睛里渗着鲜红的血丝,“妈妈不想让你再过那样的日子。”
“妈!”凌凌哭了,握住妈妈粗糙的大手,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坠。她记得妈妈床头的抽屉里始终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旧得泛黄,还不舍得丢。妈妈口口声声又恨又怨,心里仍希望爸爸能回家,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凌凌也以为爸爸会回来,十几年过去了,她们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妈妈用袖子为她擦着眼泪,声音也有些哽咽:“凌凌,你非要和他在一起,妈妈拦不住。就算拦住了,你以后也会恨我。”
凌凌拼命摇头:“我不恨你,可我不想离开他,他对我很好,他真心想娶我。”
“妈妈知道,妈妈一看他今天的态度,就知道他多害怕我不同意。唉!当年你爸爸见你外公的时候,也是这样,什么话都只敢说一半,发现你外公脸色不对,马上改口。凌凌,人世无常哪!”
“妈,以后怎么样,我认了。我不后悔!”335
妈妈的一番话,不可能让她放弃这份感情,但它会如同警钟一样在她耳边长鸣,不断地提醒她:幸福没有一劳永逸,得到了未必不会失去,爱情之难,不在相爱,在于百年的相守。
百年相守,所有人都希望。这变幻无常的世界,做到的能有几人?
白妈妈叹了口气,又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还要回去上班。”
凌凌扯住欲起身的妈妈:“你好不容易才来一次A市,在这里住几天,我带你去四处转转,给你和外公买几件衣服。”
妈妈摇摇头:“不行,你外公还需要人照顾,我得回去。票我已经买好了,两点半的。”
凌凌了解妈妈的个性,她决定的事怎么劝都没用。于是,她打电话给杨岚航,问他:“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嗯,你说吧?”他问。
“我妈妈买了两点半的火车票回去。”
“这么急?”
“她要回去照顾我外公。”
她听见他在电话里和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对她说:“我送伯母去火车站,十五分钟后,我在酒店门口等你们。”
“好的。”
十五分钟后,凌凌陪着妈妈准时下楼,如她所料杨岚航已经在门口等她们。
他打开车门,让她们上车。
车上放着一袋超市里买的食物。凌凌拿起的时候,打开袋子瞟了一眼,担心他买些价格昂贵、华而不实的东西,没想到里面的食物绝大部分是产自山东,还有一小部分是A市的特产。
这就是她最爱杨岚航的地方,不管他活在怎样华丽的世界,他从不会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所以,每个人都说他们不配,凌凌自己也这么以为,可他们在一起时亲近得没有一丝距离感。
车站里,火车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白妈妈上车前拉着凌凌的手,小声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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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她:“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也不是小孩子,自己心里有个数,做事也给自己留条退路。”
“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杨岚航退后两步,看向身后的行人,有意回避他们的谈话。
白妈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叮嘱说:“还有,我看他的一举一动规规矩矩,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都很小心。有这样的家教,他的父母肯定不是一般人,你下次遇到他父母,可千万留点神,少说话,多看看人家眼色。”
“嗯!”
凌凌抱住妈妈:“妈,你身体不好,别惦记我的事。”
“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能不惦记?”
“……”
白妈妈走后,凌凌失了魂一样随着人流走出站台。这个世界哪有妈妈不疼自己女儿的,因为太心疼,才会怕她走错了路。
“凌凌,”杨岚航扯住她的手腕,“伯母来得太突然了,我什么准备都没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她勉强笑了笑,估计笑得很难看,“你知道吗?我妈妈说我根本配不上你。”
杨岚航忽然抱住她,紧得像是一松开手,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不是!凌凌,你是最适合我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认为“合适”就好。她在他怀中慢慢仰起头,他的表情比开学术会议时还郑重其事。看到他的在意,她的心口暖了,被妈妈刺激得麻痹的知觉渐渐恢复。
爱情,不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幸福的婚姻也不是掌握在命运手里。她牢牢牵住他的手,未来的生活再累,再难,她都会追随他,牢牢牵住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