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刘招娣在不知不觉间走到刘家门口。</P>

望着小山村最破的一间房，长叹一口气，还是走了进去。</P>

屋里，刘母正和儿子吃早饭呢。</P>

刘招娣把篮筐放在厨房，对着西间平淡地道了句，“妈，我回来了。”</P>

刘母听见声音立即下地，“回来？哪个回来了?”</P>

撩开门帘，刘母发现是老四回来，翻个白眼，有些不屑道：“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你大姐呢。”</P>

刘招娣没吭声，大姐是她们家四个女娃中嫁得最好的，她男人是隔壁镇里的屠户，这年头的屠夫可是肥差事，经常往家中拿些个好东西。</P>

有吃不过来，怕留坏了的，大姐也会拿到娘家来分享。</P>

可时间一长，就像她应该似的，她不拿来，刘母还会上门去要。</P>

一来二去的，姐夫终于生气，还发话大姐不许回娘家。</P>

刘母一眼瞄见刘招娣脚边的篮筐，“哎呦，行啊，你们老陈家这是过好了，不穷啦。”</P>

见有东西送来，刘母的脸色也变好些，和刘招娣笑道：“进屋坐吧。”</P>

刘招娣闷着头跟进去。</P>

炕上，弟弟可心正坐在炕桌旁吃饭呢，明明知道有人来，也头不抬眼不睁的，似乎这个姐姐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P>

刘母继续坐回炕上，拿起碗里的野菜饼子啃。</P>

一口饼子她咀嚼了良久，没有别的菜就着吃，她只能靠凉水往下漱，下咽的时候大脖筋都跟着鼓起。可见有多干硬。</P>

刘招娣看得揪心，纵然母亲对她再不好，她也看不得这样的画面。</P>

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把桌边的小盆往可心跟前推了推，“大儿子，把剩下的白米饭都吃了。”</P>

刘可心也真听话，直接用饭勺把剩下的米饭刮干净，全部倒在自己碗里。</P>

刘招娣嗤笑，这个家一如既往，还是那样。</P>

从刘可心长牙能吃饭起，他从小吃得就是白米饭，顿顿不落下。</P>

她们家本来就穷，因为这样变得更加穷。</P>

穷到连她们四姐妹的饭都吃不上溜了。</P>

一天只有一顿饭，还不让她们吃饱，若是不干活还好也不至于饿得快，但母亲说，不干活的话连这一顿也没有。</P>

没办法，她们只能饥肠辘辘地干活。</P>

有野菜时还好，大姐能给她们清水煮野菜团子吃。</P>

可冬天就不行了，地里光秃一片，啥也没有。</P>

饿极了也只能用水充饥。</P>

但水终究是水，一泡尿之后，会变得更饿。</P>

刘招娣眼里含着委屈，她第一次质问母亲，“妈，不觉得你很偏心吗？”</P>

刘母一下子火了，“我偏心啥，是不是想像你二姐一样，再也回不到这个家了！”</P>

刘母最会戳这几个女儿的软肋，只要用‘不让回家’这个词威胁，她们一准老实。</P>

毕竟娘家永远是她们吵架后的退路，谁敢真不回？</P>

除老二外哪个不是这样，一这么说立马瘪茄子。</P>

以往刘招娣也真就不敢再说，可今天不知怎地，她也上来倔劲了。</P>

“不让回我也要说，你瞅瞅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就为了你儿子吃好，从没让我们姐几个吃饱过！”刘招娣大吼着，像是发泄着从小到大积攒的委屈。</P>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生出来时还没耗子大呢，你爸都要把你扔出去了，还不是我给你求情才留下的。”</P>

“还有，家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短你吃了，吃不饱你能长这么大？”</P>

“还你弟吃得好，他是我拿命换回来的，以后能养我老，你能吗？”</P>

“还不是泼出去的水……”</P>

刘母站到炕上，双手叉腰，骂声就没停止过。</P>

刘招娣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