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他抱起床上只有心跳,没有任何意识的女人,放在轮椅上,头部固定在椅背。
推着她往楼下花园里走。
一路上他温柔地跟她说话,跟已经很熟悉的医患人员打招呼。
走到一丛奥斯汀旁,摘下枝头最艳的那朵放在她腿上,又蹲下身子把飘到她嘴唇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老婆,花开了,夏天快到了。”
轮椅上的女人皮肤苍白地几乎透明,皮下的青脉描绘出血管走向,她轻轻阖着眼,依旧回答不了他。
他吻了吻爱人的唇,依旧冰凉。
阳光下,她精致地像个瓷娃娃,这一年她的容貌被定格,但他却老了许多,有时出来散步,刚来的病人会以为他推着女儿。
他就笑着解释:“这是我老婆,她停在岁月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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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宋未雨做了很凌乱复杂的梦。
梦里一会儿是傅海棠被人绑在椅子上,挣扎得浑身是血;一会儿是陈放握着刀冲进那个幽黑的小巷,在她濒死前向她奔去。
一会儿是傅海棠痛苦却释然地割腕,一会儿又是陈放挡在她面前,被子弹击中胸口。
……
她甚至梦见自己穿着婚纱,在一黑一灰两套西装前不知所措。
脑中晕眩,转而梦见自己跟傅海棠翻滚在气氛旖旎的婚房里,灯光昏暗,落地窗前全是潮气。
可透过反光的窗户,她却看见陈放满是伤疤的胸口,就紧紧贴在她的背后。
耳边的声音一会儿低沉,一会儿粗哑,她实在分不清谁是谁。
宋未雨猛地惊醒。
窜起上半身惊恐地喊:“不要两个人!”
她被汗水浸透,颤抖的尾音消失在帐篷里,帐篷又埋藏在无边黑夜里。
宋未雨忍不住掉泪,紧紧抱着自己,把脑袋埋进双膝,蜷缩成一个没有安全感的西瓜虫。
帐篷外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
或许是那半杯伏特加实在太浓烈,以至于人进来了,她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