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檀香气息浓郁,木鱼跟念珠的节奏均匀,陈嬷嬷等堂前的老太太念够了时辰,才上前将老人家扶起身来。
“皇帝来请安了?”老太太慢悠悠地抬手搭在陈嬷嬷手背上走着,边走边问,然后落坐在膳食桌前。
几道普普通通的素菜升腾着热气,陈嬷嬷递过勺子,掀开一碗白粥的盖子,米粒雪白精细,原汁原味的米粥香味扑鼻。
“回太后,已经动身过来了,估摸着差不多快到了。”陈嬷嬷回答道。
“那便先不用膳,等皇帝来了再一起用,让人加多一份早膳吧。”太后放下手里雪白的白瓷勺子,静心等待。
没过多久,皇上就带着一身风进来了。
“皇帝来了,过来烤烤火,还没用膳的话,陪老婆子对付几口?”太后没让皇上行礼,见他大清早过来,带着一身冷气的,担心他着凉,赶忙让人把火炉子挪过来。
“给皇额娘请安!让皇额娘担心,是儿子的不是。瘟疫一事,也有小半个月,儿子顾着国事,很久未能给您请安,儿子惭愧。”皇上一进门就边说边自然地烤了火,再落座到太后对面,顺手接过陈嬷嬷的餐具。
“很久没有在皇额娘这里用膳了,还是这么朴素。”皇上笑笑,舀了几口晶莹剔透的白粥入口,“还是在皇额娘这吃的舒服。”
“你这话御膳房听了该不高兴了,辛苦做的好菜还不如在我老婆子的小厨房一碗热粥舒服。”太后笑道。
“皇额娘知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皇上又埋头哼哧了几口,清空了一碗粥,连配菜都没怎么用,是真饿了。
陈嬷嬷见状又赶忙上了新的一碗。
皇上看了一眼,便没再动。
“不用拘谨克制,在老婆子这里随便吃,不会有人说道,也不会让人知道的。”太后一看就知道皇上又在克制自己,出口劝解,早年过得不容易,皇上在哪用食都不放心,也怕被猜出喜好不敢多吃,也只有在她这里还能多吃点好的。
皇上摇头,又出声说道:“添一碗热豆浆吧,很久没吃到嬷嬷的手艺了,还有点想了。”
陈嬷嬷立刻高兴得不得了,诶诶两声就急着去小厨房亲自下厨熬豆浆了,皇上今天来得突然,她没提前准备。
太后笑着摇头,等嬷嬷一走,就让宫人们也都退下。
“支走阿月做什么?她什么事不知道,还用瞒着她?”太后好奇问道。
陈嬷嬷本名陈月,贴身伺候太后也有三十多年了,皇上可以说也是在陈嬷嬷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
“没什么,就是有一事想问问皇额娘的意见,没定下来,不想太多人知道。”
太后好长时间不给皇上支主意了,担心她插手太多,皇帝独立不起来,也怕时间久了再亲的人也会有意见,所以皇上做什么她都不管,只有涉及国家安危跟后宫有关的事,才偶尔说上一嘴,防止皇上跑偏方向,迷失本心。
“什么事啊,还能让你特意过来说与哀家听?”太后也不着急,见皇上脸色平缓,便知这事特殊却也不算紧急,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平静了。
皇上正襟危坐,严肃说道:“儿子想让人重查月嫔一案。”
太后舀粥的手顿住,放下手中的勺子到碗里,抬眼审视皇上,见他不似临时起意,便问道:“为何?当年之事不是已经定案了吗?现在查又能查出什么来,皇帝不怕后宫再起波澜?”
“慎刑司司长魏宗塘,查到了宫里瘟疫源头了。”皇上摩擦着食指上的一个红扳指,来回转动。
“人为?”太后问道。
“人为。是从宫外传进来的,但是宫内有接应。”
太后拢眉,长叹一口气,“可真能钻空子,五年前大清洗,居然还是没能将皇宫完全掌握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