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趴在地,七窍崩血,但没有愤怒,更没有马上站起,而是重新摆好跪地之态……他知道,这是自己该有的“待遇”。
当年在混沌边缘,他是第一个站出来顺应神帝之意的东域界王。
毕竟,因当年云澈和洛长生、洛孤邪之怨,他是众界王中,最希望云澈死的人。
云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爬回来。”
“宗主……”圣宇大长老伸手,却不敢向前搀扶,亦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远处。洛上尘的目光亦在是告诉他,不可有任何妄动。
没有言语,亦没有太多的迟疑,他双臂前支,双膝挪动,就这么一点一点,不带任何玄力支撑的爬向云澈的脚下。
他知道,自己只有足够的屈辱,尊严被彻底的粉碎,才可保住圣宇界。
在东神域,他是万王之上的界王,但此番落于他身上的,却是超过所有界王,连凡灵都不可承受的践踏。
只是,这些相比于前些时日的打击,又算的了什么呢?
在云澈面前,在东神域无数玄者的视线中,他一步步爬向云澈,曾经转瞬即至的距离,在此刻却是无比之漫长。半刻钟,他才堪堪爬了一里之距。
这时,一个焚月神使的传音响起在云澈耳边,他微一低眉,随之冷淡一笑:“让他进来。”
亦在这时,宙天中的众蚀月者、魔女全部侧目。
因为到来之人,赫然释放着七级神主的气息。
而跪爬中的洛上尘忽然停滞,目光剧震。
这个气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洛长生!
不……是洛孤邪,与那个下界贱民宁丹青所造下的孽种!
是让他与亡妻的儿子死去的罪魁祸首!
很快,洛长生的身影由远而近,出现于众人之前和投影之中。依旧白衣如雪,风度翩翩……即使是在云澈之前,北域强者之侧。
“圣宇洛长生,拜见北域魔主。”他简单一礼,不卑不亢。
说话之时,他的目光,似乎隐约瞥了一眼开启中的投影大阵。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对云澈的第一次称呼,不是“魔主”,而是“北域魔主”。
“这不是长生公子么。”云澈目不正视,魔威凌然,如今的他,又岂是洛长生可以相提并论:“你来此,是准备陪你的父王一同表演么?”
“表演”二字,何其之辱。洛长生却神色平淡,道:“不,父王之行,代表的是圣宇界的意愿。而我洛长生,愿以自己的意志,归于魔主麾下。至于诚意,也定会让魔主满意。”
洛上尘侧目,心绪剧烈翻腾。
只是,此境之下,他无法发作,更不可能当众泄出那天大的丑闻。
“好,非常好。”云澈淡淡的笑了:“如此的识时务,倒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长生公子!不过在这之前,好歹先让你的父王献完他的诚意。”
“当然。”洛长生又是一礼,然后站到一侧,抬目看向洛上尘,眸中没有丝毫动荡。
短暂停顿,洛上尘重新开始了爬行,无比漫长的十里,每一次的膝盖触地,都是永生都不可能抹去的耻辱。
耳边的任何声音他都无法听清,视线也在不断的飘忽,而纵然是模糊的视线,他也绝不往洛长生的方向看去一瞬。
终于,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他用自己的双手和双膝,爬回到了云澈的脚下,身后,是他一生的荣耀和尊严……只是已全部碎尽。
啪!啪!啪!
云澈缓缓拍手,微笑而赞:“不愧是圣宇界王,这爬行的姿势,果然非一般牲畜可比,简直让人赏心悦目,让本魔主不得不击节叹赏。”
拍掌声落下,他又是一脚踹出,直中洛上尘头颅。
依然没有运力抵挡,洛上尘再次横飞出去,空中拉开一道带着断齿的长长血箭。
砰!
洛上尘远远砸地,又是数里之外,他颤身爬起时,耳边传来云澈幽幽淡淡的恶魔之音:“圣宇界王既然如此擅于此道,那何不再爬一次,让世人多加赏悦呢。”
圣宇大长老从脚趾到发丝都在发抖。洛上尘双手不自觉的抓起,他纵然已做了承受任何屈辱的准备,此刻依旧心魂痉挛。
“等等!”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洛长生抬步站出……但他话未出口,一道黑影已骤射而至。
以洛长生的修为,竟是完全无法避开。
啪!
一声清脆到裂耳的重响,洛长生被远远扇出。阎三手臂缩回黑袍之中,低眉冷语道:“主人说话,哪有你小子插嘴的份。”
这是来自阎祖的耳光,化作他人,早已连人带魂被扇个粉碎。洛长生转过躯体,脸上已是一片血红,但他无惊无怒,向云澈施礼道:“是长生莽撞……只是,还请魔主开恩,予长生一个恩赐。”
“嗯?”云澈稍稍斜目。
“请魔主,恩赐长生……代父王跪完这一程。”
他俯首而礼,语气平淡中带着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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