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主任果然是半点麻烦不想要沾染,跟纪元海谈妥条件之后,拿了刘香兰户口本就走。
纪元海看看这里面花草,大部分底子还行,但是有些最近照料的真出了问题。
高大明果然是前些年胡乱折腾,不干正事,枉费了驼背老高的多年心血。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纪元海对高大明说道:“三天后如果没问题,我跟刘姐一起来过来帮你照料花草,到时候正式开始算时间。”
高大明心说你还挺客气,跟我说有多大用?
我听着就是了。
纪元海领着刘香兰看看这个沿街小屋,听高大明讲一讲原来他父亲摆花草的格局。
等到都听明白了,纪元海和刘香兰也就跟高大明告辞。
离开这条街道,纪元海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刘香兰确实忍不住激动地上前小声说道:“元海,一个月就四十块钱啊!咋这么多钱!”
“这钱是不是太多了?还管我一个能住下的地方呢!”
纪元海回应道:“现在厂子里面,学徒工工资就接近二十,二级工就超过了三十块钱,还有各类工人福利。”
“五十块钱,也不过是相当于四级工人工资加福利的待遇,甚至还略有不如。现在只有四十块钱,在我看来也就跟上班的三级工人差不多。”
“我帮忙种花种草,这里全得靠我,还比不上一个三级工人吗?”
刘香兰恍然点头,又小声说道:“可工人都是铁饭碗,城里人啊。”
“等你换了户口,你也是城里人。”纪元海说道。
刘香兰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迷茫、惊喜、不知所措……她这才实切地感受到,纪元海说的户口变化和帮忙,是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是农村户口,而是县城户口,以后可以购买商品粮,不用下地干活出工了。
不过,一个新的问题又随后在刘香兰升起来。
“这四十块钱,可是元海赚的钱;我在城里其实没有收入,往后吃饭、花钱应该怎么办?”
她倒是没去想生产大队,原来在生产队,她日子就已经过的极为艰难,没受过多少集体的温暖,倒是饱受流言蜚语和白眼;现在离开了生产队,户口都要搬走了,生产队才不会管她死活。
算了……元海这样安排,肯定有元海的道理。
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就听元海的安排吧。
反正家里还有点粮食,怎么都能再过一段时间,元海和荷苓两个人又愿意照顾晓红,无论怎么样,都是可以放心的。
纪元海说道:“逛逛县城吧?答应了给晓红买点好吃的,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刘香兰有点窘迫:“元海,我手里哪有钱啊。”
纪元海诧异地看向她:“你不会以为,我还需要你出钱吧?”
“走吧,今天庆祝合作顺利,多买点好吃的回去,都高兴一下。”
“你也别太花太多钱。”刘香兰说着话。
结果纪元海第一件事就把她带到供销社,要买衣服。
刘香兰吓了一跳:“元海,哪有直接买衣服的,那多贵啊!”
“再说了我身上这衣服也好好的,不用再买新的。”
“你进城干活,身上衣服总不能连扣子都是掉的,”纪元海说道,“上次我可看见了。”
“那就光买几个扣子,回家缝上就好了。”刘香兰说道。
纪元海莫名笑了一下,就刘香兰那身材,衣服既然紧了能崩开扣子,那么再把扣子缝上也是无济于事,肯定还得再崩开。
与其如此,还不如换更加宽松的衣服,那样也至少美观耐用,不至于让刘香兰挺着前面撅着后面,显得尴尬。
尤其是在城里忙碌,穿这样的衣服,就更加不合适了。
纪元海跟刘香兰说了原因后,刘香兰有些惭愧。
“元海,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天生长成了这么不肯争气的身子。”
“看着不吉利又晦气,干活又胡乱晃荡,腚也碍事,穿衣裳也跟人家不一样。”
“同样的布料,人家能做两身衣服,我就做一身……我这……”
不吉利?晦气?
纪元海有些无语,这绝顶的细腰硕果样子,到底哪里不好了?
只能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观点,比如现在的审美观点可是男方浓眉大眼,精神状态一定要昂扬坚定向上……
“我感觉挺好的。”纪元海说了一句。
刘香兰的脸刷地一下,就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
这是想到青纱帐了?
纪元海愕然,随后也索性不解释了。
“给你买一套衣服,在城里穿,也能倒换一下。”
“再给晓红买一套衣服,买个鞋子,你看看孩子身上衣服都成什么样了。”
刘香兰听着纪元海的安排,眼睛里面都泛出柔光来。
她的耳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王金盛的娘,曾经对自己的鄙薄和辱骂,一句句如刀子扎心。
“你就是个不下崽子的牲口!挺着那牛似的奶袋子整天晃,除了白吃白喝白用我家的,啥用也没有!”
“你这样的丧门星,赶紧滚吧,谁能瞧的上你这样的!”
“你这辈子都没人疼乎你,你那个晦气样子……”
元海,是关心我的,是疼乎我的。
元海,我这一辈子遇上你……咋不早点遇上你……
回过神来,刘香兰连忙帮助纪元海省钱,不让他给自己多花钱。
“买啥衣裳,扯布回家做就行了,鞋子我也能自己做,都不用买现成的。”
纪元海被她在三坚持,买了两块布,买了针线。
纪元海给王晓红买了奶糖,又想买其他的时候,被刘香兰阻止了。
“这些就行,这些就够了。”
“元海,这些真的就够了,可千万别再花钱了!”
骑车回去的路上,出了县城,路两旁都是青纱帐,刘香兰便仗着没有人看见,双手紧紧抱着纪元海的腰,靠在他身后小声地笑。
一不小心还笑出了声。
纪元海疑惑:“你笑啥?”
“元海,你待我真好。”刘香兰说道。
“傻了是不是,我让你进城换户口,可都是为了我顶在前面,我还不能给你安排妥当?”纪元海问道。
刘香兰却不想听这些,她抱着纪元海的腰,感觉就像是七八岁的时候抱着自家门前的树。
那时候,爹娘都还没饿死呢,树上还有着树皮。
她当时就抱着树啊,对着爹和娘笑。
爹说他会做木匠,到时候等自己出嫁的时候,就把这棵树砍了,给她做个大花轿。
当时爹和娘笑得多开心啊,自己也抱着树傻笑。
跟现在抱着元海的腰一样。
元海啊元海,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也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刘香兰抱着纪元海的腰,怎么也不舍得松开。
直到距离小山屯还有几里路,她跳下了自行车,让纪元海先回家。
纪元海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将王晓红叫来。
递给王晓红一颗奶糖。
王晓红抓着奶糖,翻来覆去看着蓝白相间的大白兔,对纪元海说:“好看,谢谢元海叔叔给我画纸。”
纪元海见她这样,猜测应该是从来没吃过奶糖,便伸手剥开。
“含着慢慢吃,一会儿软了再嚼着吃。”
这孩子营养不良,又没吃过甜食,急着吃说不定弄出满嘴血来。
因此纪元海让她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