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密议很快结束了,眼见着天色已晚,司马越便准备去用膳。
用罢晚膳,他还要去新纳的妾侍那里转转。
洛阳乱得一团糟,对某些达官贵人而言,未必不是机会。
不然的话,以自己的年岁、身份、地位,如何得纳二八年华的士族少女
妙哉,妙哉。
“主公。”王导直接打断了司马越的兴致,道:“有一事,方才不便言明。”
司马越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装出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笑道:“你啊你,还遮遮掩掩,但讲无妨。”
王导组织了下语句,脑海中不自主地浮起裴遐拜访司空的事情,只听他说道:“督伯邵勋,固有万夫不当之勇,然其得罪了孟玖,恐于大局不利。”
司马越收起了笑容,不悦道:“君乃何意”
王导也不管司马越知不知道孟玖、陆机之间结梁子的经过,自顾自又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司空有大志,但洛阳孤城也,为今之计,还是得交好成都王。勋固有勇力,然不过一匹夫耳。孟玖怀恨在心,日夜谗于成都,水滴石穿,恐坏了大事。”
“孤早晚要和司马颖翻脸。”司马越说道。
“诚然。”王导说道:“大王欲遂大志,必除司马颖,但不是现在。为一匹夫而坏大事,窃以为有些不智。”
司马越脸色变幻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不妥。孤若这么做,岂不是寒了众人之心教别人如何看待君勿复多言,孤自有计较。”
“是。”王导恭声应道。
他本就没期待在这个当口能做成什么事,只不过提前种下颗种子罢了。
裴盾来得愈发频繁了,裴遐也第一次来访。
裴遐的背后,隐隐还有中垒将军裴廓的身影。司空若想拉拢禁军,势必要向裴家示好,裴盾当徐州刺史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最近,堂兄王衍提到荆州或有机会。
当初张昌造反,新野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司马歆被杀。征南将军司马虓南下平乱,派心腹张奕入荆州,领刺史之职,却为正牌荆州刺史刘弘斩杀。
刘弘上表请罪,朝廷为了尽快平定乱局,没有追究,司马虓势力被彻底逐出了荆州,司空就没有意见吗
这就存在机会了。
堂兄属意王澄出任荆州都督,为琅琊王氏率先掌握一个大州。与此同时,他还过问了徐州的事情,让王导压力很大。
糜晃、邵勋二人,以裴妃为纽带,与裴家走得很近,是王导谋取徐州的绊脚石,心里老不爽了。
这次上眼药没成功不要紧。
洛阳的局势,还有的玩呢。
无论是司马越还是司马颖实际控制朝廷,都要启用堂兄王衍。
届时倒要看看,徐州刺史花落谁家。
城门关闭,糜晃、邵勋二人夜宿司空府中。
当然,两人不可能住在一起。
糜晃住在客房,有美婢暖床。
邵勋住在护兵们的营房内,伴着脚臭和磨牙声入睡——他早习惯了,军营就这个样子。
他的心态还是很好的,都要做大事的人了,却一点不紧张,反而睡得很香甜。
临睡前,甚至还和这几个护兵叙了叙乡谊,闲扯了几句老家的种种。
这种聊天当然是有好处的。
至少,邵勋了解到了徐州在过去一年内遭受过乱军的进攻,有个叫封云的人到处肆虐,官府费了老大劲都没平定。
他还了解到,扬州那边也有叛乱,朝廷似乎派了个姓陈的领兵与贼交战,多有胜绩。
这些似真似假的一手消息极大丰富了邵勋对天下的认知。他现在知道,扬州、徐州、荆州等地非常不太平,战火连天,诚可哀也。
同时也有点迷惑。
大晋朝廷地方军的战斗力忽高忽低,一会被流民军打得大败亏输,一会又连胜流民军,几乎完全看带兵的主将是谁。
说到底,还是晋武帝司马炎的锅——平吴之后,“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
一个郡就这点人,维持治安都够呛,搞笑呢。
地方上当然不是没有反抗,太守们是具体干事的,心理明白这点人不够,于是用地方财政多养了一批,但基数就那么大,再多又能多到哪去更何况很多郡还是那五十兵、一百兵的配置,一旦有事,只能指望八大都督区调遣世兵过来,但他们动作迟缓,等抵达时,农民军早就做大了。
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