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季已完全不是陶善明的障碍了。情场得意,一心要讨美人欢心,至少是眼下没工夫花心思在自己身上。
而且,海天达公司在城东支行的贷款,李季现在基本是“一路绿灯”。
为了以后的业务便利,陶善明应该感激自己,与自己处好关系才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起事端呢?
那又是谁?难道是陶平?
想想又不太可能。
陶平虽然为人阴,但这样的手段他应该不屑使用,除非他已经没了底线。
是王淑兰吗?
这个可能性应该最小。
他与王淑兰没有什么直接冲突,他只是个副行长。
王淑兰也很清楚,李季没什么野心,对支行行长更是没多大兴趣。何况以她的资历,再加上与陶平的关系,目前想动她根本没可能。
难道真的是涛哥不满,要泄愤,不惜一切报复自己?
可王所长已经和他讲明了自己与郑重的关系。像他这样混社会的,别的不怕,警察应该不敢随便招惹吧。
更重要的,涛哥是受人指使,与自己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没理由、更没必要鱼死网破,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李季辗转反侧,思前想后,仍是一头雾水,理不出头绪。
头顶的日光灯越发刺眼。
李季闭上眼睛。
脑子里无数个念头,像无数匹野马,狂乱无序地奔腾着;又像无数个飘浮在空中的气泡,手还没触碰到,便已经悄无声息地破灭了。
身心俱疲。
迷迷糊糊,似梦似醒。
不知过了多久,李季的意识慢慢模糊,终于起了鼾声。
第二天一早,当小罗开门进屋的时候,李季还在睡。
开门声惊醒了李季。
他一骨碌爬起来,只觉浑身酸疼,骨头像要散架了。他揉揉眼睛,愣了半天神,才猛然醒悟过来。
日光灯白花花的。
小罗将豆浆和油条放在桌上,一边关切地问道:“李行长,睡得还好吧?”
好?
李季苦笑。这种鬼地方,睡得好才怪。
“已经和城东派出所联系好了,孙主任一上班就过去,”小罗看着李季,“还都是热的,您赶紧吃吧。”
“真是辛苦你了,小罗。谢谢啊。”
李季有些无奈。竟然因为被人举报询问,过上了饭来伸手、有人伺候的日子。
听说孙主任今天要去城东派出所,李季焦躁不安的心绪平复了不少。
只要王所长说明情况,自己就没事了。想到这里,李季更是心下大宽,把豆浆、油条吃了个一干二净。
小罗走后,李季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看着窗户上刚刚透进来的微黄阳光,焦急地计算着时间。
有一刹那,他有点后悔昨天没有当场答应叶行长。
自己是不是太高估了?
只不过是一个小员工,无权无势的,人家想用你,纯粹是看得起你,还有点利用的价值。你还要推三推四的,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
走到哪里,还不都是人情社会。难道到了农信社,就没有这些是是非非了?
靠谁不是靠。靠自己,靠别人,还不都是一个“靠”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险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一刻,李季突然对去农信社信心全无。尤其是想到韩梅,更是万分沮丧。
一直到午饭时候,也没见孙主任回来。
李季莫名地有些不安。
他再也坐不住了,在房间里不停走动,耳朵时刻留意着门口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那扇门始终紧紧关闭着。
李季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峻,他有些慌了。
小窗上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了。
李季眼中的光亮,终于黯淡下去。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浑身麻木,神情木然。
就是去确认一下,无论再怎么麻烦,也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啊。
又发生了什么?
李季隐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李季猛然抬头,紧张地看向那扇门。
门开了。
孙主任走了进来,小罗紧跟在身后。
孙主任的脸红扑扑的,脚步有些虚晃。随着吹进来的一阵风,那股熏人的酒气也飘了过来。
李季一下子站起来。
孙主任打着酒嗝,将手里的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他扶着椅子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李季。
李季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
是自己想多了,疑神疑鬼的。怪不得回来这么晚,原来是喝酒去了。
这个地方虽然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可真不是人待的。一天就叫人受不了了,再待下去,还不得疯了。
回去好好洗个澡,好好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一切都过去了。
李季抓起自己的包,满眼期待地看向孙主任。
“李季同志,我们去城东派出所调查过了......”
孙主任的笑容很灿烂,李季感到了异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