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雪势越来越大,雪花在风中飞旋,白茫茫的一片,石洞外的积雪转瞬便厚了起来。
风卷着如织如羽的雪花,直往石洞里扑。
幸好谢孟夏早早的搬了极快石头过来,把石洞入口给垒了起来,只最上头留下了个两拳宽的缝隙。
虽然挡住了风雪,但石洞里还是陡然冷了下来。
韩长暮已经冻得脸颊发木,双手冰冷。
他狠狠搓了搓手,又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姚杳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韩长暮忙凑过去低声喊道:“阿杳,阿杳,醒醒,醒醒。”
这一声声的轻唤,姚杳竟然真的睁开了双眼,只是目光有些呆滞,望着韩长暮,张了张干涸的嘴,嘴裂开口子,血珠子漫了出来。
韩长暮忙拿过热水,搁在姚杳唇边,轻声细语的问道:“喝不喝水?”
姚杳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就着韩长暮的手喝了几口水,心里更加清楚了。
她被蚂蚁咬了,然后就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应该是中毒了。
她用力抬了抬眼皮儿,嗓子已经沙哑了,说起话来滋啦滋啦的:“公子,这是,哪?”
韩长暮低声道:“贪汗山,翻过去就是高昌国了。”
姚杳觉得浑身滚烫,烧的难受,她挪动了下身子,发现有些不对劲。
衣裳怎么松了,谁帮她换了衣裳。
她神情复杂的艰难开口:“公子,我,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韩长暮慌乱了一下,很快镇定道:“那个,下雨了,都淋湿了,我,我刚刚,帮你换的。”他转瞬又急切道:“我,我是闭着眼睛,我保证,保证什么都没看到。”
姚杳彻底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低低道:“公子,有饭吗,我饿了。”
“有,有。”见姚杳没有追究这件事,韩长暮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忙把她扶起来,殷勤的把胡麻饼掰开泡在汤里,一口口喂给她。
石洞外寒风呼啸,大雪纷纷扬扬,如同扯絮般落下。
姚杳喝了几口汤,便摇了摇头,望向外头:“公子,下雪了。”
韩长暮点点头:“没事,咱们的东西足够了,等雪停了再走。”
只是这几句话的功夫,便耗尽了姚杳全部的力气,她靠在石壁上,眼睛缓缓闭着,慢慢往下滑。
韩长暮赶紧扶住姚杳,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想了想,他靠着石壁,把姚杳搂进怀中,又用毡毯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漆黑而温暖的空间。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姚杳微微潮湿的发间,缓缓松了口气。
石洞里静谧一片,只有谢孟夏一声接一声的呼噜声。
韩长暮挑眉,嗤的一笑:“醒了,别装了,再把自己憋坏了。”
谢孟夏赫赫嗤嗤的笑了起来:“久朝啊,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样怜香惜玉的时候啊。”
韩长暮有点不敢看谢孟夏的眼睛,低下头去看怀中睡得沉静安稳的那个人,言不由衷道:“我是怕她冻死了,回去不好交代。”
谢孟夏似笑非笑的瞥了韩长暮一眼,摇着头啧啧一笑:“你这就是鸭子煮了七十二滚,就剩嘴硬了。”
韩长暮听着怀中浅浅的呼吸,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没做解释的笑了笑:“你还不睡?那你守着篝火,我睡了。”
谢孟夏的好奇心被吊起老高,可始作俑者却一句都不肯多说,反倒要去睡觉。
这可怎么忍得了。
他凑过去,不依不饶的逼着韩长暮:“不行,你不能睡,你得跟我说清楚。”
韩长暮睁开眼睛,无奈的笑了:“说清楚什么啊。”
谢孟夏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片赤诚的神情:“要我说呢,她也不是不好,但是就是家世差了点,做正妃你就别想了,侧妃都够呛,侍妾恐怕她也不干,这可麻烦了。”
韩长暮笑的更加无奈了:“表哥,你这都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没影的事儿,你别胡说了,赶紧睡吧。”
谢孟夏又叹了口气,躺下了。
韩长暮微阖双眼,明亮的火光,始终在眼前跳跃。
他刚刚打了个盹,就突然睁开了眼睛,耳廓动了动,听到石洞外传来迅疾而踉跄的沙沙声。
不是雪花落地的声音。
外头那无休无止的大雪,早在半个时辰前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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