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看不出这凹槽究竟是什么,可姚杳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这这枚玉簪的簪头,分明正好可以扣在她的那块牌子上,严丝合缝的扣上,分毫不差。
这件异物的突然出现,令这验尸房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沉沉的呼吸声,便是呜呜刮过的风声,房间里隐隐透出几分森然之意。
还是何振福最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我的天爷啊,这玩意儿是怎么放进去的,他也不嫌疼得慌。”
孙英看着这异物,皱了皱眉:“这么大的东西塞进皮肉里,这人竟然生活如常,还没有发了炎症,真是出了鬼了。”
韩长暮则是脸色微沉,盯着那异物看了半晌,才蹙眉道:“这簪子怕不是姑娘用的,而是男子用的,才会雕成了山峦波涛的模样。”
姚杳闷声不语的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震惊之色,脸上的神情可以深藏起来不让人知,但心里的惊涛骇浪,确是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的。
这两样东西扣在一起,分明是一枚完整的钥匙。
那簪尾哪里是什么起伏的山峦和波涛,分明就是她前世时,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的那把钥匙。
但显然,眼前这些人统统没有认出这东西的真是来历。
也不怪他们认不出,这个年代的钥匙,跟这把钥匙,完全是两个形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起去。
韩长暮没有察觉到姚杳的不对劲,只吩咐孙英把觉明的时候清理干净,他则亲自收好那枚“玉簪”,带着何振福和姚杳,并三十名内卫,连夜赶去了青龙寺。
早在韩长暮抓了青龙寺里的僧人的时候,便把这不大的寺庙给封上了,还留下了不少的明卫暗卫看守,守株待兔。
只不过也不知是寺里当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没有外人知道,总之青龙寺被封寺这么久,并没有可疑之人闯寺,倒是新昌坊的百姓在庙门指指点点了几下,流言尘嚣日上,说什么的都有。
眼看着青龙寺中的一杆僧人,就要被渲染成妖魔鬼怪了,为了寺庙的内卫司终于来人了。
乌沉沉的夜色里,一连串哒哒哒的马蹄声如同惊雷,闯进了漆黑一片的青龙寺,随后寺中亮起几簇灯火,将个不大的寺庙映照的亮如白昼。
天虽然已经黑透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特别晚,并未到睡觉的时候,外头那动静跟打雷似的,又毫不掩饰,自然把坊里的百姓都给惊动了起来,点灯的,开门缝的,不畏严寒只穿了中衣的,怕冷裹了被子的,统统都出来看热闹。
一看热闹还在青龙寺,来的还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内卫,胆子小的人顿时缩了回去,胆子大的人缩头缩脑的,站在不远的地方继续看。
这一行人进入青龙寺,便分散开来,由何振福安排着去搜查寺中各处,而觉明的禅房,自然是由韩长暮亲自动手。
一路上姚杳都在走神,在想那钥匙跟脖子上的无事牌是什么关系,跟她有没有关系,她要不要把牌子交出去,私藏了这么久,现在才交出去,会不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韩长暮连声叫她,她才回过神,抬眼看到韩长暮已经下马了,她也赶忙下来,讪讪笑道:“啊,什么?”
韩长暮一脸疑惑:“我说,你跟我一起去搜觉明的禅房。”
姚杳哦了一声,把马拴在门口,举步跟着韩长暮走进寺中。
前头内卫提着灯照路,姚杳落下韩长暮几步远,那灯火就有些照不到她的脚下,韩长暮回头,原想提醒姚杳注意脚下,却看到了她一脸茫然。
他不动声色的抿抿嘴,凉飕飕道:“搜完青龙寺,回府让刘氏给你做好吃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姚杳更茫然了,左脚绊了右脚,身子一歪,扶着庙门才堪堪站住,没有摔了一嘴泥,抬头问:“什么?”
韩长暮无奈道:“你不是因为饿了才走神的吗?”
姚杳明白过来了,立马借坡下驴,点点头:“是啊,卑职饿的都蒙了。”
韩长暮深深瞧了姚杳一眼,抿着薄唇没再说话,径直往觉明的禅房而去。
房间里还是数日前的样子,唯一的改变就是推开门,肉眼可见的灰尘自门头纷纷扬扬的落下,房间里数日无人,多了些冷清。
既然是找东西,就不能放过任何眼睛可以看到的地方。
韩长暮快步走过去,拿起暗黄色的蒲团,拍了拍上头的灰。
这两个蒲团显然是有了年头了,边缘起了毛絮,针脚松松垮垮的地方,有棉絮露了出来,细细的软丝在外头飘着。
他拆了两个蒲团,发黄的棉絮扑了出来,他在里头翻了半晌,拍了拍沾了满手的毛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