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闻言猛然抬头,正好对上姚杳那双明亮惊人的杏眸,灿烂若星,不觉哑然失笑。
他跟一个钱串子有什么话可说的!!
冷临江猜中了姚杳的心思,得意洋洋的挑眉问:“阿杳,除了名家字画,还有什么?”
姚杳一边解开捆在腰间的绳子,一边凝神回忆:“古玩什么的就不说了,金子,光金子就那么一大盒。”
她解开了绳子,拿手比划了一下装银子的盒子的大小,两只眼睛直冒绿光,像极了闻到了血腥气的狼。
随即她身后响起“噗通”一声,背上背着的那东西便仰面倒在了地上。
冷临江这才发现姚杳背上竟然还背了个人,他伸手摘掉她发间挂着的野草,又揉了一把她的发顶,双眼在她身上一遛。
单单是发髻散了,又脏又乱也就算了,那身上的衣裳又是怎么一回事,满是划痕,扯得破破烂烂的,都跟大灾年里涌进城的流民差不多了。
他愣了一瞬。
姚杳的功夫有多好,他是知道的,能把她的衣裳扯成这样的,还没被她打死,嗯,他敬此人是条好汉。
他又瞥了一眼姚杳的双手,黑黢黢沾满了泥土灰尘,手上还有被砾石划破的细小伤口,他想,这井底的地势得有复杂,才会在打遍半个长安城的姚杳身上留下伤痕。
他是心疼的,但脸上却不露分毫,一脸轻讽的咋舌道:“阿杳,你都沦落到插标卖首的地步了,还有闲心救个人啊。”他又看了一眼那气息微弱的男子:“你分明是色心大发,看上人家的一副好皮囊了吧。”
姚杳嘁了一声,看到冷临江浑身脏污,满头乱发,原本想借机奚落几句,转念却又想到方才冷临江担忧她的模样,又想到他是为了她才滚的这么狼狈,顿时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脏东西:“不是救,是抓。”
冷临江愣住了。
他就知道,姚杳是个野蛮人,只会抢,不会救。
姚杳抿嘴笑了笑,转头望住了韩长暮,一派公事公办的沉声道:“大人,此人趁乱藏进了地下的密室,卑职一路跟过去,原来地下还有密道,岔路极多,其中一道岔路就一直通到这口井底,卑职忙于抓人,未能详查其他岔路,但发现密道时,卑职已经安排了内卫守在了可能存在的出口外头。”
韩长暮赞许的略一颔首,低头望向地上呼吸微弱的男子,言语平静,却又隐含笑意:“你打的?”
姚杳挑眉,毫不掩饰的一笑:“收着力道呢,没打死。”
韩长暮转头望向远处的火场,火势已经熄灭大半了,只余下零散的火星子,应当是没什么危险了,便唤了何振福过来,低声吩咐道:“让内卫护送此人回内卫司,先行救治审问。”他微微一顿,继续道:“这府里的人全部拘起来,着内卫一一仔细查问。”
何振福听得心头一悸,讷讷的低着头,并不敢应承下来。
这可是蒋阁老的宅子,那前厅里关着的人中,可有蒋阁老的心头肉啊。
蒋阁老是文官之首,在朝中一呼百应,是个跺一跺脚,大靖朝廷都要抖一抖的人物,而内卫司呢,放眼整个长安城,怕是没有哪个衙署比内卫司更招人恨的了吧。
韩长暮也知道何振福在忌惮什么,略微沉凝道:“就这么去办吧,蒋阁老那里,一切有本官。”
姚杳闻言,微微挑眉。
他敢说这么大的话,怕是不知道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想背后套他的麻袋,打他的闷棍吧。
何振福也抿了抿嘴,自家少使都不怕,他一个总旗有什么可怕的,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砸不着他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官。
不过,他想起方才见到的蒋阁老的外室,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可经不住内卫的吓唬吧。
他现在就指望着蒋阁老身为文官之首,涵养能深些,别暴起打人。
他忐忑不安的往前厅去了。
韩长暮忽略了何振福犹豫忐忑的模样,转头对姚杳道:“带我们下去看看?”
冷临江也兴冲冲的跟了一句:“我也去,我也去。”
姚杳挑眉,对韩长暮这个提议丝毫不觉意外,神情如常的轻轻嗯了一声,走到井边向下探身道:“这井怕是有年头了,已经枯了,井壁上都是苔藓野草,湿滑的很,且地下那条密道十分的狭窄,只能跪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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