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苕递过一枚纸卷,神情凝重道:“韩王妃的沉疴宿疾已成积重难返之势,韩长暮四处寻医问药,终一无所获,后来圣人不知在何处得到了一个方子,可以压制韩王妃的病势,圣人便以每月赐药为交换,命韩长暮入京为官。”
谢晦明眯了眯眼,牵出一抹冷笑:“有意思,此事的确有些意思,这韩长暮看起来是天子近臣,极得宠信,可谁能想到他却只是父皇牵制韩王府的一个人质啊。”
“此事有意思的是还有内情。”兰苕含笑继续道:“韩长暮曾经得知得知一名许姓神医可以医治韩王妃的病,而这名许姓神医在数年前便出了玉门关,去了轮台一带,韩长暮曾命人在西域寻找此人,他借着上次查饷银一案,也亲往轮台,但没有找到此人,但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这名许姓神医韩长暮入京前,便已经在宫里了,而圣人得到的可以压制韩王妃病势的那张方子,正是这名许姓神医所开。”
谢晦明愣了一瞬,骤然笑了起来,笑声喋血,如同夜枭,震得树冠上的宿鸟受了惊吓,扑簌簌冲天而去。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不知韩长暮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样做?”谢晦明笑了半晌,慢慢的收了那笑声,思忖道:“此事我要好好思量思量,要物尽其用,用到极致才好。“
兰苕道:“殿下,属下想,若是韩长暮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从此就对圣人心存忌惮。”
谢晦明笑了一下:“圣人与韩王府,本就是相互忌惮的。”他浅浅的透了一口气:“行了,此事我来安排,你守在这里,我去看看她。”
兰苕忧心道:“殿下,姑娘的神志越发不清了,屡次有伤人的举动,属下怕姑娘会伤到殿下。”
谢晦明的目光暗了暗,望向密林深处,那飞翘的屋角在树冠间若隐若现。
他没有说话,举步往林中走去。
兰苕犹豫不决的望着谢晦明走进林中,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不该是她可以探知的。
高辅国在北衙禁军的护卫下,进入贡院时,韩长暮刚刚用过暮食。
高辅国传了永安帝的旨意后,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低声对韩长暮道:“韩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大人一定要谨慎行之,万不可令圣人失望才是。”他微微一顿,又低声道:“这个月的药,圣人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剑南道韩王府了。”
韩长暮慢慢的抬眼,深深的望了高辅国一眼,目光波澜不惊,淡淡道:“本官谢过高公公好意,请高公公放心。”
高辅国被韩长暮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干干笑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韩大人心里明白就好,不知韩大人什么时候可以进宫?”
韩长暮看了眼更漏,刚过戌初一刻,他思忖道:“贡院里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子初前本官进宫,就先不去觐见圣人了,待朝会后,再行觐见。“
高辅国完全没有异议,拱了拱手道:“如此甚好,一切都仰仗韩大人了。”
韩长暮客气了几句,因要掩人耳目,便没有大张旗鼓的相送,只站在窗口看了几眼。
而高辅国把一袭漆黑如墨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暗沉沉的眼睛,警惕的望着四周,在北衙禁军的簇拥下,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贡院。
孟岁隔站在房间里,犹豫不决的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大人,圣人是什么意思?”
韩长暮望着暗沉沉的天色,轻笑了一声:“圣人觉得我是最不会向他动手的那个人,才会将此事交给我来查,不管查到是谁的手笔,我都会不偏不倚。”
“......”孟岁隔愣住了。
韩长暮转头望着孟岁隔,又笑了一声:“母妃的命捏在他的手里,他当然会有恃无恐,也以为我会投鼠忌器。”
孟岁隔的脸色变了变,问道:“世子,那,咱们该怎么办?”
韩长暮淡淡道:“我带着姚杳一同进宫,你留下,与何振福一起盯着贡院。”
孟岁隔皱了皱眉,疑惑不解的问:“大人,姚参军不是......”
韩长暮漠然道:“正是因为信不过,才要放在眼前盯着。”
孟岁隔低了头,想起今夜还没来得及动手的那桩事,他抠着手指头道:“大人,试卷的事情,您看......”
“不必做了。”不待孟岁隔说完,韩长暮便抬手截住了孟岁隔的话头,脸上的后怕转瞬即逝。
孟岁隔顿时如蒙大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舔着脸,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卑职就知道,世子是最心善的。”
韩长暮嗤的自嘲一笑:“心善,心善的人死的最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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