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岁隔打开食盒,将吃食一盘盘摆在食案上,这屋里没有燃香,饭菜的香气氤氲开来,格外的浓郁,勾的人食指大动。
姚杳蒙着双眼,挡住倏然洒落进来的刺眼阳光,吸吸鼻子,诧异道:“有牛乳?”
冷临江“哎哟”一声,上前扒下姚杳的手,笑不可支:“我得看看你这是个什么鼻子,怎么比狗鼻子都灵。”
姚杳嘁了一声,坐了起来。
在陌生的地方过夜,她素来和衣而卧,这么多年也睡习惯了,但昨夜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昨日近安南郡王府的时候,姚杳穿的是冷临江送来的天水碧满绣素白荼蘼花的蜀锦襦裙,这衣裙穿着清新隽永,纯净的像滴落在草尖的晨露。
可好看归好看,这身衣裳穿起来费事脱下来更费事,还特别容易压出褶子来。
穿着这身衣裳睡了一夜,姚杳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翻个身窸窣作响,胸口勒的穿过不过起来,层层叠叠的裙角缠在腿上,实在是种折磨,起身后衣裳就成了抹布,皱巴巴的简直没眼看。
姚杳拍了拍衣裳,那褶子就像是天生长在衣裳上一样,怎么拍都能转瞬恢复原样,她放弃了,提着裙角往胡床里一倒,目光扫过满食案的饭菜,看到了放在面前的一碗浅褐色的汤水。
那浓郁中夹杂着清苦茶味的奶香,便是从这个碗里散发出来的。
她神情一滞,抬眼看到冷临江和孟岁隔已经齐齐动手,很没有风度的大吃大喝起来,她哑然失笑:“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竟也没用朝食吗?”
“快别提了,”冷临江叹了口气:“刚吃了几口热乎的,竟然有旨意到了,圣人赏了安南郡王妃那么老多东西,等接完旨,安南郡王妃也没心思吃了,就让我们都散了,我这才有机会提了朝食过来。”
看到了昨夜那一幕,姚杳心里一片清明,安南郡王妃都恨死永安帝了,别说是赏赐,就算是把皇位双手奉上,也消减不了那恨意。
但她佯装不知,满脸错愕:“不对啊,得了圣人的赏赐,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安南郡王妃怎么还会吃不下饭呢?”
冷临江也想不通,不是都说安南郡王府圣眷正隆,可看今日这情景,安南郡王妃似乎不太想要这圣眷,他想着高辅国那张别有深意的笑脸,打了个激灵:“对,高辅国最后还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一听到是高辅国亲自来传的旨意,姚杳顿时挺直了脊背。
冷临江皱眉道:“高辅国说,圣人有话,世子大了,该指婚了,若郡王妃娘娘有中意的人选,便拟个折子吧。”他偏着头望着姚杳:“你说,就这么一句话,怎么就能把安南郡王妃气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呢?”
“是啊是啊,圣人给世子指婚,这不是好事吗?安南郡王妃为何要如此的愤怒?”孟岁隔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姚杳瞥了孟岁隔一眼,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瞧着冷临江,讥讽的轻笑一声,鄙视之意连掩饰都不掩饰:“脑子不够使的人想不明白也就算了,少尹大人这样诡计多端的就不用装糊涂了吧。”
冷临江面不改色心不跳,嘿嘿笑了两声。
孟岁隔尚且在茫然中,听到姚杳的话,他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叫了一声:“谁脑子不够使了!”
姚杳笑眯眯道:“书上说的啊,书上说长得好看的人,脑子多半都不好使。”
孟岁隔的脑子嗡的一下,脸色比方才更红了,诧异问道:“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姚杳敷衍的嗯了一声。
冷临江嘁了一声:“久朝也好看,久朝的脑子也不好使?”
孟岁隔看着冷临江和姚杳狡黠的笑,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又被这两个人戏弄了。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撇过头不理二人了,气的只喘粗气。
冷临江也不再说笑了,一脸正色道:“好了好了,说正事,安南郡王妃虽然是命妇,但她终归是内眷,再得圣宠也是没有具折上奏的资格,况且,”他欲言又止:“况且只是一桩婚事,也没有必要惊动陛下,除非,除非是她想给中意的世子妃人选天大的体面,求个圣人的赐婚,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因这样的事情求见圣人,只能进宫求见皇贵妃,求皇贵妃请圣人赐婚。高辅国这句话,说的着实没头没脑,奇怪的很。”
孟岁隔突然心神一动,转头哼道:“少尹大人这话说的不错,凭少尹大人这般显赫的身份都没得个赐婚,区区一个安南郡王世子,若是都能得了赐婚,岂不是打了少尹大人的脸。“
冷临江都气笑了,不轻不重的拍了孟岁隔一下:“你小子,还真记仇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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