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南很显然对老者熟识,只不过他的言辞毫不热络,很显然也没打算跟这翁杖客叙旧。
刚刚那番话,魏司南故意将“今日”换成了“东陈”。
他晓得东陈的儒修都爱咬文嚼字,故而在措辞上也稍下了功夫。
翁杖客闻言眉目不喜,他没有明面回应,只是朝下缓缓瞥了一眼。
透过百丈距离,隐约可见下方的军士车驾。
见南靖没有大军压境,翁杖客稍稍松了口气。可似乎又想到望鸪楼之事,脸色霎时又森寒如冰。
“司南公子,刚刚望鸪楼生变,可都是你做的?”
“不然呢?”
“司南公子,恕老夫直言不讳,公子此举有失气量,且极易招惹两朝兵戈是非!”
“翁老这话就有失揣度了吧。我只是意兴大发御剑抒怀,毕竟来到东陈地界,多多少少都会沾染几许书生意气,这应当不为过吧?再者说,你们孔家那位诗仙早就说过,少年乘兴八万里,扬刀起剑过檀溪。我刚刚一剑不过万里,跟诗仙相比还差距甚大啊。”
“胡闹!引经据典也得分清场合,望鸪楼一层数十条人命,就这么被你一剑抹杀殆尽!再者,望鸪楼乃我东京门面之物。你公然斩断此楼,分明是视我东陈京都于无物,分明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引战之举!”
回应魏司南的不是翁杖客,而是他身旁执笔的俊朗男修。
能看出男修修为精深,气息浩荡毫不掩饰,即便与魏司南无法比拟,却也无半分畏惧悍然直言。
只不过男修很显然不了解魏司南。
自诩苍龙者,又岂会和燕雀牛马论短长?
魏司南彻底将男修无视,任凭男修义愤填膺,自始至终也不向其垂怜一眼!
“翁老,都说东陈最重视礼法规章,可今日一观,你的弟子貌似也不太规矩。今日看在你的薄面,我不去找他麻烦。可若他再有一句碎嘴,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这番话说得极度从容,慢条斯理却又满溢压迫。
明明是理亏势弱的一方,魏司南却说着主场占理的话。男儒修闻言还想言语发难,却被翁杖客一个回眸狠狠制住了!
“俗话说无理辩三分,强词夺理的本事,还是得看南靖政客啊。”
翁杖客很显然知道轻重,他老眼微眯,挠了挠自己硕大光滑的额头。
“翁老谬赞了。跟秦逍那畜生相比,这方面我还差得远。毕竟全南靖人都知道,我们魏家可不像秦家,我们最讲理了。”
魏司南言罢,抬手指了指望鸪楼。
“四大王朝里,唯有东陈秉持狗屁待客之道,不设京都禁制,不开庇护阵法。既然你们广迎八方来客,那就不能单单只欢迎易与之辈。须知世上善恶皆有道,你们只欢迎善类,岂非自相矛盾?我今日以身试法,帮你们治一治这巧舌如簧的弊病,难不成我还有错吗?”
“有没有错暂且不论,歪理邪说也先都不说。仅从刚刚这一剑观之,公子的释无相秘法,应当又有了长足长进。”
翁杖客很显然话里有话,像他这种老狐狸,可谓句句是套,却瞒不过魏司南的耳朵。
“都是拜贱内所赐,我与夫人每年在桃花将落时切磋交流,每次都大有所获。”
“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竟已然婚配。”
“哪里哪里,尚未过门,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公子一厢情愿,那老朽也就自斟自酌了。既然公子今日在此为恶,那沿途三关十二城发来的驿馆凶案,也都是公子的一并手笔了?”
翁杖客逐渐问到了正题,可魏司南很明显不想这么往下聊。
魏司南缓缓摇了摇头,回应得斩钉截铁。
“翁老,你在说什么胡话,为何我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