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顺起身想走,却被秦逍一把死死按住。秦逍以真炁游走其全身,确认他只是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这才继续跟他聊下去。
“陪我待一会吧,马夫长,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老子像你祖爷爷!”
“这么说也没错。”
能看出林奕的死对王长顺打击极大,这老叟不怕死,口无遮拦句句耍狠。本以为秦逍会被其触怒,谁成想秦逍竟来了这么一句,反倒将王长顺给整不会了。
“老人家,我没见过亲爷爷,后来倒是有个爷爷照顾我,还救了我的命,只可惜现在他也不在了。”
秦逍自然是想起了老黄。
他遥望天上,想看看月亮,却发现是个阴天。
王长顺见状微微踟躇,他抬起老手想拍拍秦逍,可能是想起了林奕的死,手到半途还是撂了下来,顺手掏了一把裤裆,将刚刚藏好的酒囊掏出来递给秦逍。
“整两口,呛死你!”
“多谢。”
秦逍毫不介意,拿过酒囊咕咚咕咚喝了半袋,这酒确实老辣,品质拙劣毫无口感,但却有股说不出的亲切。
“老人家,你的酒跟我爷爷的也很像。”
“你爷也是厥州人?”
“不是。”
“哼,油嘴滑舌没准话!这酒只有厥州才有!”
“我指的是尿骚味,我爷爷生前不爱洗手,每次给我带馍头和枣子,都是尿骚味的。”
秦逍瞥了瞥王长顺的裤裆,搞得王长顺一阵老脸羞臊。
“老人家,你家里没有其余男丁了吗,怎么一把年纪还来参军?”
“咋,瞧不上老骨头?”
王长顺一听这话立刻不忿,可下一刻他却叹了口气,可能是见秦逍不跟他吵,自己一个人发闷火没意思。
“我王长顺当了一辈子老兵油子,前阵子朝廷征兵到了我家,要求五口之家至少出一位男丁。家里儿媳妇刚刚生产,是个不带把的,他奶奶的。”
“老人家,你媳妇呢?”
“走啦,前年扫灶王爷的时候,从锅台上掉下来跌了一跤,没躺几个月人就没啦。”
老人言罢又喝了一口酒。
“那你家儿子呢,子嗣犹在还娶妻生子,按理说他作为府兵更适合啊。”
“我那娃腿有顽疾,下地干农活都费劲,更甭提上前线了,他倒是想来!我让他好好搁家待着,跟儿媳妇再添个大孙儿,眼下我只有一个孙儿,这可不中啊!”
“你大孙儿多大了?”
“跟你差不离,孙贼!”
“那为啥不让他参军替你?”
“臭小子没安好心!替我这把老骨头做甚?我那孙儿寒窗苦读数载,以后少说也得是进士及第!”
“老人家,进士及第可没几个啊。”
“呸呸呸!你少说晦气话!这次不行下次也行!你以为都像你生来就含金汤匙?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俺可不能断了俺孙儿的出路!”
王长顺越说越面色愁苦,酒囊里的烈酒,好似也变得苦了。
他将喝干的酒囊塞回裤裆里,随后抬起老脸,看看没有月亮的天空,嘴角微颤,开始说晕晕的胡话。
“都说什么功名利禄,没功名哪来的利禄。”
“当兵死路一条,读书才有一线熬头。”
“啥时候都是这样,都是为大梁好,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