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缘跟着父母一到外面,抱着妈妈“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一哭又是半个多小时。
“小声点儿,别人都被你吓到了。”林泉听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心疼得不行。
宋缘边哭边说:“他们都欺负少珩,学校里的人都欺负少珩,我不读书了我要带他回家!!”
“好好好,回家回家,等你爸爸问清楚医生少珩的情况,我们马上回家。”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缘才稍微安稳了点儿,一边擦眼泪一边乖乖地等宋辞回来。
医生跟着宋辞过来,查看了下林少珩的情况,表情不算沉重,却也并不轻松:“现在还算稳定,就是孩子还在发烧,我们也需要确认他后续没有感染发炎的情况,出院的话,至少得等烧退了。”
宋辞点点头,职业性格让他看出了医生的欲言又止,便说:“您还有什么话,都一并说了吧。”
医生做着记录,闻言叹息了一声,才说:“你们做父母得多上点心,别把孩子丢在外地上学就不管了,这孩子从里到外没几处好的地方,尤其是心脏,消毒伤口的时候根本顶不住,差点就痛得休克了,最好还是把他接回家里照顾。”
林泉抱紧怀里好像又要哭起来的宋缘,说:“明白了,我也是医生,会认真关注他的情况的。”
医生看向林泉,明显惊讶了:“您就是医生…怎么还…”
说到一半他就觉得自己管太多了,摇了摇头就走出了病房。
一家三口沉默了一阵,直到宋辞沉声开口:“所以小缘,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找到能倾诉的人,宋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前因后果交待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梗着脖子字字铿锵地表示:“爸爸我喜欢少珩,以后要和他结婚生孩子的那种喜欢!!”
宋辞只是微微愣住了,林泉的脸色却极为难看:“瞎说什么,你这样欺负少珩,他还喜不喜欢你都难说呢。”
“他不可能不喜欢我的!”
“还说,之前少珩动手术了也不告诉我们,你这孩子…”
宋辞看了看林泉,又看了看宋缘,沉吟半晌缓缓道:“行了,这个现在不是最要紧的,小缘,把少珩打伤的人在哪里?”
宋缘愣了愣:“爸爸?”
“我们走法律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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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林少珩退烧之后,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并发症,医生就允许他出院了。
林少珩还睡着,一直没有醒,怕碰到他腹部的伤,宋辞就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可以吗?”林泉问。宋辞虽然身形修长高挑,但少珩的在同龄人中也算比较高的,貌似他亲生父母都很高,所以小时候虽然营养不良,有基因在,个头还是窜得很快。
宋辞点点头,笑容有些苦涩:“就是有点硌,这孩子差不多就剩一把骨头了。”
林泉眸光闪烁着,轻叹一声:“怎么会这样。”
宋缘抱着从车上拿下来的毯子,跑进病房给林少珩盖上。
林泉失笑:“你这毯子也太厚实了。”
宋缘踮起脚尖,摸摸林少珩冰凉的脸,喃喃地说:“他流了很多血,怕冷的。”
宋辞走了没几步,林少珩忽然了咳嗽两声,宋缘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爸爸你你你是不是颠到他了!他很痛的啊!”
“不是,”宋辞轻声说,“他要醒了。”
正如宋辞所言,林少珩在他怀里轻微地动了动身体,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太虚弱了,就算睁了眼睛,视野也是模糊的,耳边的声音也听得不太清楚,只是所在的怀抱里的感觉,他是记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的。
以前他在地板上睡着的时候,这个人也是这样把他抱起来,放到柔软的大床上,用温暖的被褥裹住他。
这样的事情,他向来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因为太少了。
人世间哪怕是最普通的温暖,他都拥有得太少了。
他干涩的眼角湿润起来,费力地撑着眼皮,他努力地笑着,气息低弱地喊着:“爸爸…”
“少珩,”宋辞温和地回应他,“爸爸在这里,妈妈和小缘也在这里。”
宋缘急急地踮起脚尖,生怕他说起话来牵得伤口更疼,她轻轻按住他的伤口,温言软语地在他耳边说:“少珩,爸爸妈妈来接我们回家了,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醒来以后身上的疼痛都变得清晰而深刻,林少珩的笑容愈发艰难,却是从未消失。
“嗯,回家。”
“回家…好呀…回家…”林少珩笑得满足,目光却又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气息也渐渐低弱,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急促地开口,“爸爸,我…我…”
他呼吸都费力,“我”了半天才辛苦地说下去:“我发烧了…”
宋辞微微一愣,说:“少珩难受是吗?再忍一下,到车上就好了。”
“我…发烧…爸爸放我、放我下来…自己…走吧…会、会传染的…”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苍白着脸又昏睡了过去。
宋辞只觉鼻尖一酸,叹了口气,将孩子抱得更紧了点儿。
方才他还很意外,这孩子居然还会开口说自己不舒服。
果然,还是一样的。
还是习惯性的把别人放在前面,自己放在…后面?
说后面也不对。
他心里,何曾有过半点自己的位置,如果有,也不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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