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护士就推着人出来了。</P>

病床上的人面色无光，脸颊消瘦不已，整个人都有种灰白色的破败感。</P>

付邵中看得心中一酸，紧跟着液压推床去了病房。</P>

但付国兴却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P>

迟迟迈不动脚步。</P>

只见他双眼发怔，不断喃喃自语。</P>

“她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就不想活了呢……”</P>

“她一定又在耍花招，是不是？”</P>

……</P>

病房里。</P>

付邵中挥退所有医护人员。</P>

然后双膝一弯，跪在了病床前。</P>

他都不敢伸手去碰那个身体，怕她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了。</P>

只能轻轻揪住一点点床单，哽咽道：“妈，对不起！”</P>

当初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后，他不是没有恨过，就连白日在庭审现场，亲眼看见母亲在听到判决后晕倒，然后被人抬着出去。</P>

他都认为，是母亲活该。</P>

是她咎由自取。</P>

怪不了别人。</P>

可此刻，看见母亲这么气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犹如一个破布娃娃般。</P>

还一心只求速死。</P>

他还是狠狠破防了。</P>

就算这女人再恶毒，再不是……</P>

但她终究是他的亲生母亲啊。</P>

他的心还没有冷硬到那个程度，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去死。</P>

“妈，我求求你，你再坚持一下，不要放弃，好不好？”</P>

“你要是恨我，你就醒来打我骂我啊，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惩罚爸……”</P>

“妈，你再想想大哥和妹妹他们，还有你的孙女和外孙们，你连他们也不要了吗？”</P>

“妈，你醒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P>

……</P>

半夜三更。</P>

付家几兄妹全被叫到了医院。</P>

轮番在章玉英耳边呼唤和哭求了一遍。</P>

但没用。</P>

就连章玉英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外孙阿泰，都没办法让她的心跳快上那么一星半点。</P>

章玉英好像把自己封闭到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对外界的所有刺激，都无知无觉。</P>

付国兴也是倔，就那么呆坐在病房门外，死活不肯踏进一步。</P>

付绍松语气哽咽，苦劝道：“爸，你在妈心里的分量最重，你去跟她说几句话好不好？”</P>

“她听了你的话，一定不舍得离开的……”</P>

付国兴的双眼，幽深暗沉。</P>

半晌后，才叹息一声：“老大，我不知道还能跟你妈说些什么？”</P>

该说的。</P>

不该说的。</P>

其实之前在宗祠里都说得差不多了。</P>

“而且，你妈她，应该也不想见到我吧……”</P>

章玉英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此时还在付国兴耳边回荡。</P>

【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P>

他们两人你追我躲，你逼我退，纠纠缠缠了大半辈子。</P>

活到生命尽头。</P>

终于成功把对方，都活成了仇人。</P>

付绍松眼眶被逼得通红，“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付国兴脚边。</P>

五十多岁，身材仍然高壮挺拔的男人，此时神情却脆弱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