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齐晨曦语气轻轻的回答说:“没有,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那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不用了,你去做功课吧。”
“那好吧。”
看他毫无兴致的模样,彭越也不便打扰。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坐在窗边发呆了,脸上挂着浓厚的黑眼圈,原本就瘦弱的体型又消瘦了几分,令人无法将他与正常人联系到一起,似乎是患病许久的病人。
彭越很想跟他聊聊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母亲曾多次嘱咐彭越,“你跟哥哥多说说话,现在是他最难过的时候,如果他有什么需要,你就告诉妈妈。”
事实上,现在也是彭越最难过的时候,也同样需要安慰。可是没有人知晓他为什么难过。
在他眼中,袁冰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她拥有全世界最甜美的笑容,最温柔的嗓音,最有趣的灵魂。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令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彭越出生在一个经济富裕的家庭。彭成功像大多数的父亲一样,为了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而拼命努力工作。郭莹莹像大多数的母亲一样,费尽精力想要照顾好父子两人的衣食住行。彭兴则像大多数的孩子一样,需要的却是关心和爱。
父亲不知道儿子的近况,儿子也不知晓父亲的行踪。
身为商业界标杆彭成功的儿子,彭越一点都不优秀,甚至没有值得父亲炫耀的优点。
“你要好好学习哦,要成为像你爸爸那样优秀的人哦。”
这是彭越从父亲的朋友那里听来最多的一句话。彭越不喜欢自己的“身份”,除了如磐石一般沉甸甸的压力之外,他体会不到任何的快乐。
“昨天爸爸妈妈带我去动物园玩了,我看到了大象、狮子,还有很多其它的动物。”
“我也去动物园了,我还去游乐园了呢!”
小时候,幼儿园的小伙伴们常常聊起自己双休日的欢乐时光,彭越羡慕不已,却只能欺骗自己说:“我哪都没去,但是爸爸妈妈说下周带我去游乐场玩。”
“你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
“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你啊,怎么都不带你出去玩呢!”
彭越很不开心。“我爸爸妈妈最喜欢我了,总说我是他们的宝贝,他们只是没有时间罢了,不许你们乱说。”
这句话究竟是在欺骗别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初中。
“彭越啊,老师下次举办亲子活动,你一定要跟爸爸说哦。”
“他很忙。”
“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如果爸爸太忙,你告诉老师,老师跟你爸爸商量一下怎么样?”
高中。
“彭越,怎么没见你爸爸给你开过家长会啊?”
“他在忙。”
父亲的生活被“繁忙”包围着,有时候连除夕的晚上,他都见不到父亲的影子。若不是写字桌上总是留有父亲写下的字条,他一定认为父母已经离婚了。
与父亲相比,彭越几乎是母亲生命的全部。她从小生活在没有亲情的家庭中,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障碍,她害怕彭越的童年像她一样破碎不堪,所以倾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只希望彭越健康快乐的长大。
可是,她的疼爱愈发偏激了,甚至让他有一种被操控、被摆布的感觉。他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母亲每每听到旁人夸赞“你的宝贝儿子太优秀了”,脸上立刻露出无法压制的笑容。正因为这样,他一旦偏离了她起初设定的轨道行驶,她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小时候的你最听我的话了,怎么长大就变得这么叛逆了呢!”
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情绪,只要按照母亲的想法生活即可,渐渐地,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自己,并非双重人格,而是他将原本的自己藏在“面具”之下,以母亲喜欢的模样示人。
直到齐晨曦出现,他才初尝到兄弟之情。哥哥性格有些内向,却愿意主动找他聊天。从哥哥口中,他听说了许多新奇的事物,也知晓了许多人情世故,可是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哥哥讲故事的口吻十分幽默,才安静倾听。
逢年过节,父母都会邀请齐晨曦来家里吃饭,一方面他们是真的喜欢他,另一方面是出于对亲情的考虑。
彭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并不是单纯的在做某一件事,是对其它因素的考量而作出的决定,比如外人的眼光、自身的利益、舆论的推向等等。
有一次,他跟哥哥抱怨母亲太过在意他的学习成绩。
“都是为你好,下次考好点,就好了。”
袁冰偶然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安慰道:“不要在意,有空的时候我跟舅妈聊一下,让她给你放个假。学习这件事你得感兴趣,要不然啊,人都学傻了。”
她的话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是她告诉他,什么是开心,什么是无奈,什么是叛逆。令他惊讶的事情是,他理解的这些情绪,与她描述的完全不同。
彭越喜欢将自己的心事说与她听,因为只有袁冰懂他挣扎的内心。她如同夜里的一束光,照亮了他前进的路,更给予他安全感,让他不在与孤独为伴。
他误以为这种感觉就是喜欢,所以用尽一切办法接近她。
母亲为了让他专心致志于学业,选择了一个可以寄宿的学校,一个月仅能回家一次,一次一天。若母亲没有提前打电话告知他务必回家,他便呆在寝室里睡懒觉,很少有这么清净的时候,所以睡起觉来格外香甜。
不过,与袁冰成为好朋友之后,天还没亮他便起床了,精心打扮过后才出门。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需要做功课吗?”
“碰巧路过,想来看看哥哥和嫂子。”他的言语里不参杂一丝特别的情感,但向她投递过去的目光已经出卖了他。
“你哥晚上五六点才能回来呢。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呆一会就走了。”
“等你哥回来再走吧,正好让他送你回学校。”
“不了,我得去趟书店。”他不敢多做停留,一想到自己对哥哥的女朋友产生了异样的情感,内心满是负罪感。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欲望,她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终于鼓起勇气跟她表白,也得到了自己想的答案。殊不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他记得有一本书上写了这样的话——你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源于两种动机:性的渴望和做伟人的欲望。他想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