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川流身上的邪气在迅速攀升，他在与体内的邪灵互相拉扯之际，顾余生终于能够感知到他的一丝丝灵力和神魂波动，他的实力，竟然还在上虞夫，姬玄真之上，生前或许是十四境的大能，作为一位剑道修行者，这样的境界，已经是他所知传说十五境以下的最强者了。

这样的强者，竟然会被传说中的邪灵吞噬了自我心智，实在有些可惜，或许是顾余生对剑道有着特殊的执着，看见万川流那将要被吞噬的躯体，他左手一抬，一个净字真言自掌心飞出，无声无息没入万川流的眉心。

“你这该死家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

万川流的身体内，真正的邪首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附着在万川流身上的邪气流体迅速褪去，但依旧有一团邪气在他心口位置附着，无法完全净化驱除，以净字诀之功效，最多能够延缓半盏茶或是一盏茶的时间而已。

“我成全你，来战。”

顾余生并不会冒然帮助敌人，他所寻求的，是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万川流作为万年前的剑道先驱者，就算他是敌人，在剑道上必然也有超凡之处，而所谓的剑道精进，除了代代相传和自我领悟之外，还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从战斗之中寻求突破，从生死之间领悟剑的真意。

青萍剑已泯如桃花。

但顾余生的战意并不会消减，就算对方很强很强。

“你会后悔的。”

万川流愕然看了看双手，烈焰火海与邪气交织，气蒙雾绕之间，他看见少年的眼睛如星辰明亮，剑眉入鬓，脸如刀削，挺拔的身姿伟岸而坚毅，他明明手上已经没有剑了，却还是坚持要战斗。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万川流遇见过许许多多的剑道天才，他们所倚仗的，是某一门无上神圣奥秘的剑典，或是与生俱来的高贵血脉，亦或是一把由家族宗门世传的天地神剑，他亦见过无数天才剑修在断剑之后立即失了内心，实力大减。

可从未有眼前这般少年意志坚定。

万川流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狠辣，只见他扶在剑碑上的五指陡然一紧，数丈之高的剑碑嗡的一声巨响，赫然化作一把石剑，只见那石剑上，赫然镌刻着‘五岳尊匣容万剑’一行古篆字。

原来那剑碑，也是一方剑匣。

万川流缓缓抬起手上的石剑，将剑指向顾余生的眉心：“小子，我万川流一生的骄傲，都倾注在这一把剑上了，可惜……你现在连断剑都没有了，在此方世界，你借的那十把剑，不会追随你的意志。”

“不，我心之所想，皆可化为剑。”

顾余生深吸一口气，于无尽的火海之中，他的掌心有一粒树种噼啪作响，须臾间化作一棵桃树，桃树逢春开出无数桃花朵，粉色的桃花一瓣瓣零落，在他掌心凝成一把三尺桃花剑。

“斩！”

顾余生手提三尺桃花剑，向万川流刺去，万川流以石剑相迎，两剑相激，剑气如丝织网，如雨滂沱，如烟花璀璨，顾余生手握内心意志凝出的剑，所施展的剑术，已不拘于任何剑典所记载，他领悟出来的剑道基础二十二式并未赋予灵气加持，而是以最纯粹的剑体术施展出来。

万川流显然也从少年的剑意里感知到非同寻常的胜负之念，他若动用灵力，最多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完全失去理智，他有自信在这半盏茶的时间内以远超少年的修为分出胜负，但那不属于剑道之胜，他于万载岁月领悟出的剑道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同样以纯粹的剑道相交。

这是一场属于剑道修行者的特殊较量方式，从剑招到剑意，再从剑意到剑势，从剑势到剑心。

没有华丽的御剑三万丈，只有仗剑刺、劈、挑、抹、架、点等最质朴的交锋。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万川流以石剑挑碎数十瓣桃花飘飞在少年身侧，粉色的剑花坠入火海，他从顾余生变化的剑招之中感受到一丝丝偏差，以手中石剑演化出差之毫厘的正确剑招，剑气在顾余生染血的衣衫上刺出新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