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车窗的是位外卖小哥儿,他从保温箱里陆续拿出小龙虾大闸蟹海鲜粥,每个都给方亦看一看,方亦问他送错了吧?自己没点外卖。
外卖小哥儿说知道方亦没点,这是一位姓孙的女士点的午餐,备注上留了方亦车牌号和大概位置,还写着几个字说听说方亦在减肥,就让先拿过来给他看一看,这是她中午要吃的午餐。小哥儿怕被投诉和差评,也不敢违拗顾客意愿,于是这不就来了么?
外卖小哥儿猜孙女士手机可能坏了,估计是发不了朋友圈,随后催方亦快点看吧,看完他还要及时送过去呢,毕竟就中午这段时间生意好。
方亦听完都快崩溃了,赶忙摆手说全看过了,让小哥儿快去忙吧。想这小妮子办事也忒绝了,于是就给她拨电话,却发现对方一直通话中,估计是早料到自己会打过去,所以临时把自己屏蔽了。方亦有气无处撒,就躺下身想先睡会儿。
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见一司机师傅偷偷往前走,随后慢慢猫下腰,将前面一辆网约车司机师傅脱在车门外的鞋悄悄顺走了。而就在同一时间里,鞋的主人还坐在驾驶座,车门半开车窗摇下,两脚交叉搭在车窗上,鼾声正浓。
方亦也跟着暗暗发笑,可以预想一会儿他接到订单的场景,到时就要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光着脚去接乘客?还是光着脚到处找鞋?
梦中,莫子溪和自己吵架后,和一男博士在澳门街头闲逛,怎么打电话都无人接听。方亦觉得自己像被扔进开水中的泡腾片,不停地冒泡、翻滚和气化,心情极度沮丧。
随后猛地醒来,中午的阳光透过前风挡照在脸上,方亦却感觉额头全是冷汗。但看看时间,却只过去不到二十分钟,想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整个下午和晚上,方亦都在不停地接人送人、接单完单、换挡转弯刹车……在不停重复的动作中,像是进入了某种漩涡和循环,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的意识,也没有对未来的憧憬。
那种感觉,就像一辆匀速向前的车,驶在笔直的、平坦的、没有尽头的路上,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车,孤独而寂寥。
晚上十一点半,方亦回到家打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菜,然后看到趴在桌边犯困的孙雪懿。
方亦问她怎么又来了?她反问什么叫“又”?紧接着说如果不来的话,不是浪费那些青菜水果了?她问中午那些菜看着好吃不?方亦边洗漱边瞪了她一眼,却见她边笑边吐舌头,说电话已经能打通了。
坐下来吃东西时,方亦夸她饭菜做得味道特别,她问什么叫特别?随后要求换个词说。方亦说饭菜特别难吃,然后看到杀人眼神,便改口说做得好吃,她才满意地点点头。
俩人正在边吃边聊,三封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驾校推荐?比如哪家教得好?性价比高?通过率高?师资队伍强?方亦说教练教得都差不多,这种事主要还是靠悟性。
三封想了想,说关于考驾照的事,白天盘算了许久,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拿到手,让方亦明天过去找他,陪他去报名,方亦说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