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训练是单兵对练,奈何宋淮心神不宁,记挂着和宋浩拼酒的齐瑄,在演示招式时,竟一个不留神输给了宋淇,把宋淇得意的,恨不得放一百个炮仗昭告天下。
天色渐晚,收营的号角声一响,宋淮迫不及待地牵马回家,却没想到,在大营门口见到了齐瑄。
齐瑄和宋骁站在一块,归家的将士们同他们问好,道别。齐瑄和蔼可亲地对他们点头,接着便越过众人看见了宋淮。
和宋浩比完酒,齐瑄回屋里躺了会儿,待酒醒得差不多,就带着长康和唐铮在北州城转了一圈,又去了军营。
他暂时没有插手军务的打算,却必须熟悉北疆和北卫军的情况。
中军大帐是宋骁处理公务和召集将领议事的地方,如今旁边增设了一个监军的营帐,供齐瑄理事。
宋骁派书记官把军中的账务、名册送过去给齐瑄查验。
人数,编制,军器,军饷,粮草,其余物资发放,齐瑄都有了大致的了解,顺便还知道了每日将士们出操和收营的时辰,训练的内容。
看完这些,齐瑄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收营的时间,干脆等一等阿淮,而宋骁原本也是每日同阿淮一道归家,于是便有了两人一块在大营门口等人的场景。
宋骁见宋淮出来,翻身上马,顺着归家士兵的人流慢步往前,齐瑄在原地等宋淮牵着马走上来,驱马与他并行。
宋淮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气色尚好,精神也足,悄悄松了一口气。
“担心我?”齐瑄倾身靠近他,笑着问。
宋淮有些不悦,心想自己替他担心了半日,他倒好,一副嬉皮笑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可又觉得为这种事赌气真跟……小媳妇似的,便甩掉那点不好的情绪,顺着他的话问:“可有不适?”
齐瑄猜到一点他的心思,笑道:“不曾,睡了一觉酒就醒了。”又倾身凑近些,低声道:“就喝了两坛,下回不喝了。”
宋淮被齐瑄哄得不自在,抖了抖缰绳离远了些,心里骂道,谁爱管你啊!骂完又暗自懊恼,怎么越来越像个替他操心的小媳妇?
都怪三堂兄!尽胡说八道!
“阿淮!”说曹操曹操到,宋淇和宋治骑马从后头跟上来,又同齐瑄和宋骁打了招呼。
宋治小声对宋淮道:“跑那么快作甚?也不等等我们。”说着还瞥了齐瑄一眼,冲宋淮眨眼,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我就知道你归心似箭。
宋淮被三堂兄猜中心思,有些羞恼,别过脸不搭理他。
谁叫他和齐瑄都是男子,堂兄们开起玩笑毫不顾忌。换做大堂嫂,虽性情直爽泼辣,但毕竟是女儿家,几兄弟对她也颇为敬重,不会拿她与大堂兄顽笑。
到他这里,齐瑄成了弟婿,几兄弟竟肆无忌惮起来,宋淮毫无办法。
齐瑄又凑近宋淮,道:“不妨事,随他们去。”
宋淮感激他的周到体贴,冲他抿唇笑了笑。
“诶!那不是冯寄吗?”宋治突然道。
宋淮和齐瑄抬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三十出头、中等身量、长相文雅的男子,举手投足的气质像个书生,却背着个竹篓,靴子上还沾着淤泥,站在路边,逆着人流张望。
这一抬眼的功夫,齐瑄几人的马已经走到了冯寄身前。
冯寄对几人拱手行礼:“大将军,小将军——”刚到宋淇、宋治这,就被宋治打断了:“冯军医又去采药了?”
冯寄笑道:“去城外走了一躺。”
宋淇也笑了笑,揶揄道:“冯军医可来晚了,我方才看见刘参将已经归家去了。”
冯寄愣了愣:“啊,竟是来晚了。”又微微笑道:“罢,那我也归家去了。”说罢就冲几人拱手道别,转身往回走。
“冯寄!”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铠甲的高大男子,也正逆着人流四处张望。
一时间,周遭士兵纷纷让出道路,一直让到冯寄跟前,让原本到处找人的刘成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神骤然一亮。
“呆子!”冯寄笑骂了一声,朝他走去。
刘成跑过来,也看见了宋骁等人,连忙拱手行礼,宋骁对二人点了点头,驾着马继续往前。
齐瑄跟着宋淮一道前行,擦身而过时,见刘成动作迅速又熟练地取下冯寄背上的竹篓,背到自己左肩,而右手牵住了冯寄。
冯寄任他牵着,笑骂:“都归家去了,怎地又跑回来?”
刘成:“我这不发现你不在家么?怕你还未回城,幸好有人告诉我瞧见你了。”
齐瑄只听见这两句话就与二人错身而过,还转头看了一眼,看见二人牵着手缓缓走在他们后头,经过的士兵冲二人吹口哨,冯寄笑了笑,倒是刘成红着脸赶那小兵:“去去去!”,牵着冯寄的手却没有放开。
齐瑄回过头,问宋淮:“那两个人可是一对郎君?”
在大宁朝,男子与男子成婚,不以夫妻相称,而是称对方为郎君。只不过,嫁作男妻的那个男子会冠上夫姓,地位也会稍低一些,所以多半也会喊自己郎君“夫君”、“相公”。
宋淮点点头。
齐瑄叹道:“瞧着颇为恩爱……”
宋淮想了想,放慢速度与父亲和堂兄拉开距离,对齐瑄讲起往事:“两人是同乡,刘参将来参军,冯军医跟着来了,但身手不行,倒会点家传医术,便做了军医。”
“有一回出兵迎敌,刘参将没回来,冯军医跟着士兵去战场搜救伤患,捡回来好几个重伤的,一直没发现刘参将……”
“大家都以为找不到,没想到冯军医把刘参将从尸堆底下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