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看你不如这样。”老板说,“你往前走大概一刻钟的路程,那里贾府的婆子正在招丫鬟,不如你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好,那就谢谢老板了。”原本打算玩上几天后找份儿事情做,想不到现在却是还没开始玩就要先挣钱了,悲哀,着实悲哀。
我照着他说的方向一直走,冷不丁耳里飘进一旁两名男子的对话。
“听说了没?武夫人要招护卫!十两白银一个月!”瘦得可以跟竹竿相媲美的男子开口说。
“十、十、十两白银?”稍胖点的那名男子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没听错吧?十两白银?”
瘦子瞥他一眼,说:“我还能骗你不成,十两白银,一粒末子都不少你的。”
“那敢情好!”胖子激动地一拍手,“走!咱们也去试试!”说罢一把拉起瘦子就要走。
“那个,打扰一下。”我拍了拍瘦子的肩膀,“请问你们说的招护卫是在哪边?”
瘦子率先反应过来,好笑地说:“小姑娘,你问这个干吗?”
我说:“不是说招护卫吗?”
胖子和瘦子同时止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你?”
“嗯?”
胖子嗤笑:“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护卫!”
瘦子却瞪了他一眼,问我:“姑娘,你会武功?”
我点头:“会。”
“小姑娘挺自信的嘛。”瘦子咧嘴笑说,“我们刚好要去那里,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谢过了他们,跟他们一起到了那招护卫的地方。只见那里搭着一个擂台,台下聚着无数情绪高昂的男子,台上则站着一名拿着账本的中年男子,一名脸上有刀疤的黑衣男子,以及一名被打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大汉。
黑衣男子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中年男子则笑眯眯地说:“各位好汉们,还有谁要上来试试啊?”
台下起哄的人倏然安静,竟无人响应。
中年男子扫了台下的人一圈,又说:“一个月十两白银,只要和展护卫打个平手,没人上来吗?”
人群中似乎有几人跃跃欲试,但一看到台上的汉子就胆怯了。
中年男子笑着又喊了一遍:“十两白银,真的没人再来吗?”
我眼前似乎有十个亮灿灿的银锭队列整齐、优雅缓慢地飞过。
“我来。”我点了下脚尖,跃到了台上。
中年男子趣味十足地看着我:“这位姑娘,你可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将包袱放在了一旁的地上,问:“你们不招女护卫?”
他哈哈大笑:“招,当然招。展离,你和这位姑娘过过手吧。”
黑衣男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对我抱拳说:“请。”
约莫一刻钟以后,轮到了我向黑衣男子抱拳:“承让。”
黑衣男子捂着胸从地上起来,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隐约可见惊讶,而台下的人早已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后才爆发出一阵喝彩。
“咳咳。”中年男子掩去了眼中的诧然,“姑娘好功夫。展离,你可认输?”
展离神色未变,漠然地说:“认输。”
“很好。”中年男子摸了摸山羊胡,“可还有人上来和这位姑娘比试比试?”
台下众人纷纷摇头。
中年男子见状笑说:“既然如此,今日比武到此结束。”他面向我,极为和蔼地说,“姑娘,可否跟我们走一趟?”
我点头,却听到方才带我来的瘦子大声喊说:“小姑娘!别去!你知道他们那里是……”
他还想说什么,中年男子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姑娘,请。”
我回头给了那瘦子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上了中年男子。
“我姓杨,姑娘叫我杨总管就好。”中年男子笑吟吟地,“不知姑娘贵姓?”
“沈,沈花开。”
“好名字。”他赞道,“姑娘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功夫,实在难得。”
我淡淡说:“嗯。”
他也不觉得无趣,又说:“姑娘师出何门?”
“无门。”
他笑笑:“姑娘年纪虽小,倒挺沉稳的。”
我礼貌地颔首:“嗯。”
他笑容发僵,转向一旁对展离说:“展离。”
展离冷冷地应声:“嗯?”
“呵呵。”他干笑几声,“我总算碰上和你一样难聊天的人了。”
展离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半刻钟后,杨管家停了下来:“沈姑娘,到了。”
我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婀娜女子,终于明白了方才那瘦子为什么要叫住我。
那高高的牌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风月阁。
烟花之地。
“沈姑娘,”杨管家笑得有些意味,又似乎带着些许挑衅,“不进来吗?”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说:“走吧。”
他笑眯了眼:“那么,跟我来吧。”
一路上有人向杨总管和展离打招呼,余光则一直打量着我,但碍于他们在场也不好多看,都忍着好奇离开了。杨总管见此只是淡笑,领着我到了一个屋子前,说:“姑娘稍等。”他上前轻轻叩门,说,“夫人,人带到了。”
门内响起一道女声,侬声软语:“进来吧。”
杨管家推开门,说:“姑娘请进。”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屋内榻上正卧着一名妇人,柳眉淡扫,朱唇不点而红,玉手轻执美人扇,风韵勾人。
“夫人,”杨管家走到她身侧,低声说,“这位是沈姑娘。”
美妇人淡淡扫我一眼,颇有些不以为意:“是个姑娘家?”
杨管家抿嘴笑了下,附到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她微微惊讶,停下了手中的扇子:“花开?”
我对上她的眼:“正是。”
“今年几岁?”
“十六。”
“你是姑娘家。”她轻挑柳眉,慢声细语却有种无法忽视的精明,“可知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耸肩,淡淡地说:“一个月十两白银,不是吗?”
美妇人微微一愣,继而失笑出声:“杨亮,带她去房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着摇了摇头,“花开,你是姑娘家,所以不是一个月十两白银。”
我微微皱眉。
她却笑着加了一句:“是二十两。”
武夫人拟了白纸黑字一张契约,决定了我未来两年的去留。其间负责风月阁内闹事找碴儿事件,每月二十两白银的月钱,真真正正的肥差事。
当然,她也将话说了个明白,这并不是什么轻松差事,有这个本事才挣得起这份钱,至于加的那十两白银,纯粹是诧异我一个姑娘家有这么身好功夫,实在难得。
我闻言只耸了耸肩,爹早说过我骨骼奇佳,是块练武的料子,再加上天赋异能,十几年下来师兄师姐早已不是我的对手,到现在爹也只能找出我的弱门,以巧取胜。
除此之外,她也特意说明了我完全不用担心她会打我的主意,因为就我这相貌来说,根本不够格当风月阁的姑娘。
对此我并不恼,原本接这份差事就是为了挣钱,每月二十两白银,也就是说三年后我便有……七百二十两白银,也就是七十二两黄金。
巨款。
正合我意。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难办,杨总管将风月阁内需注意的事情仔细地和我说了一遍,然后安排好衣食住处,翌日我便开始了下山后的第一份差事。
风月阁是金陵第一青楼,阁内的姑娘个个袅娜娉婷,或是有过人之姿,或是才艺超群。最重要的是,不论是哪个姑娘,脸上的笑容都甜美动人,无一丝被逼迫的苦相。而来往的客人或有才情高雅的书生,或有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哥,也有一脸逞强,撑着面子要来一亲芳泽的。
龙蛇混杂,这是所有风月场所的惯例。
一月下来,我也开始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没事的时候在房中休息,有事的时候出去解决事情,每日想的事情不多,生活平平淡淡,也算得上舒服。
只是偶尔脑中会闪过以前在山上的片段,明明那么清晰,却又恍如隔世。
“花开,”清然推门进来,“你在发什么呆呢?”
我回神,眨了眨眼,起身说:“没有,怎么,又有人闹事吗?”清然是在杨总管手下做事的丫头,机敏聪慧,就是有些孩子心性。
清然忙说:“芝晴姑娘房里有人闹事!杨总管让你赶紧去一趟!”
“嗯。”我出门后也不管清然在身后如何叫嚷,直接往芝晴姑娘的房间跑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她的门前,奇怪的是门前空无一人,门内也毫无声响。我推了推门,门由里面上锁,屋内分明有人。我伸手敲了敲门,“芝晴姑娘,在吗?”
屋内无人应答。
我又问:“芝晴姑娘?”
屋内依旧没有声音。
我又说:“芝晴姑娘,你要是还不应声我就闯进来了。”
屋内仍没有任何动静。
我见状也顾不上其他,抬脚便踹开了门,只是眼前的场景却让我硬生生咽下了未说出口的话。
屋内雾气袅绕,女子浸浴在木桶之中,黑发松散地盘起,露出雪白赤裸的香肩,肌肤如凝脂,光滑莹洁。她此刻正半侧着脸看我,长眸微眯,眼神慵懒却隐隐透着股危险的气息。
饶是一向视美色如无物的我也看傻了眼,如此美人果真是国色天香。
只不过……她并不是芝晴。
我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淡定地收回了脚,说:“这位姑娘,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她的脸似乎僵了下,长眸染上了些许戾气。
我又极其镇定地将门关了起来,在门外补了一句:“姑娘,多有得罪请多包涵,不过大家都是女子,你不用担心。”
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刚才竟跑错了方向,芝晴的房间是在左边而不是右边,不过既然知道错了便立刻往正确的地点赶去,路上遇见了正气喘吁吁的清然:“花开!你跑那么快干吗!你跑错边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嗯,我也发现了。”
“你发现了?怎么发现的?”
“我踹开了门才发现里面的不是芝晴。”
清然张大了嘴巴:“花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踹错的那扇门是……”
我点头,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以前怎么没见过她?难道是刚来的花魁?
清然边摇头边啧啧有声,说:“你竟然踹了周公子的门!”
我闻言霎时愣住。
周公子……
公子……
子……
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