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再见一面？”】

周笑笑编辑短信，发送。

清晨的美妙阳光通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房间，细小的灰尘缓缓飘动。她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平和。

没多久，回信就传了过来——【“让你的组织的其他成员来和我见面吧。这样你会安全点。”】

表面上是在关心她，但画外音是“一个组织怎么会让卧底来负责这种事，你说的是实话吗？”

果然瞒不住，周笑笑想。这是个致命的逻辑漏洞：让卧底往外跑去联系其他方面的人，简直像是嫌卧底暴露得不够快。

话虽如此，如果一直是面对面交流，周笑笑就有信心让魏行云察觉不到这个漏洞。自然的交流综合了姿势、神态、表情、语气语调等等，文字内容反而该只是一小部分。现代社会沟通虽然便捷，但短信式的交流也无疑损失了大量的信息，或许不应被视为“真正的交流”。这也没办法。

周笑笑决定暂不回信。她离开房间，去往一楼大厅。

度假村的环境毋庸置疑的好。虽然因丧失距离而无法欣赏风景，但度假村酒店本身就装修得非常讲究，从布局到材料到颜色，抛弃严肃性，以让客户舒心为目标，在酒店待着直接已是一种享受。加入“全界会”前从没想过能把这样的地方用作活动据点。

悠哉地下了楼，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和以中年人为主的E市分部、以青年为主的w市分部不同，总部的人员构成比较杂乱，有不到二成的无业人士。说多不算多，说少也绝对不少。

这会成为“全界会”覆灭的因素之一吗？周笑笑不确定。

“早上好。”她向前台打招呼。

“早上好呀。”前台小妹极友善地回应，语调如此时的阳光般明媚。周笑笑被首领忌惮一事属于高层内部的矛盾，在底层成员的眼里，她仍然是“品红等级的高层”。

周笑笑把表情控制在最自然的程度，顺口提起般问到：“首领今天也出去了吗？”

“一大早就出去了。”前台摇了摇头。

——一大早就出去……是与猎奇杀人案有关吗？那个“组织”既然已经介入，“全界会”确实必须及时抹消自身与案件的关系，但是否为时已晚？

“多事之秋啊。”周笑笑发自内心地感慨。

“不至于吧？”前台呵呵笑着。

“未必很糟糕，但真的很忙。”她耸肩。

前台点头：“也辛苦你了。”

“这种安慰话最好等人忙完了再说，不然容易泄气。”周笑笑靠上柜台，煞有介事地说道，旋即一笑，表示只是开个玩笑，话锋再一转，“麻烦把酒店监控室的钥匙借我一下。”

前台立即严肃起来：“酒店监控？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未必很糟糕，但需要去仔细确认。”周笑笑摆出“不便透露”的架势。

“我明白了。”前台不疑有他，转身去取钥匙。

……

……

周笑笑找到自己房间所在楼层昨晚的监控录像，开始回放。

找到自己回房的时间点，然后往前，再往前。

——李华究竟是如何进入我房间的呢？或许可以通过这监控录像来窥探李华超能力的真面目……

——“全界会”现在的形势固然不妙，但自己身上则更加要命。“全界会”一旦完蛋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但若“全界会”平安度过危机，自己恐怕仍要遭殃。“启示者”也无法信任，“组织”更不用说，真找上去相当于自首。

——说起来，首领现在还和猎奇杀人案扯到了一起。那案子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既然惊动了“组织”，那就该是与超能力者有关……

监控画面里忽然出现了李华的身影。

周笑笑精神一振，瞬间把杂乱的思绪全部抛开，认真研究起监控录像。

时间是昨晚七点四十分，李华穿着那套白色制服自电梯中走出，白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她径直走到周笑笑的房间前，从口袋里掏出张门卡一样的东西，直接刷开了房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门卡？

这是出乎周笑笑意料的结论。她忙调出同一时刻其他地方的录像，追查李华的轨迹。

昨晚七点三十分，李华进入一楼大厅，随后与前台进行交谈。交谈后，前台取来了一张卡片交给李华。应为周笑笑房间的备用钥匙。

整个过程非常顺畅。

周笑笑内心翻江倒海。难道前台也被“启示者”打通关系了吗？应该不至于，“启示者”的目的大概不是渗透“全界会”，但为什么……

暂停、回放、暂停、回放。但无论怎么看整个过程都太顺利了，周笑笑盯得头痛，觉得屏幕里的李华都要比印象里要高上不少，可能只是视角不同带来的错觉。

鸭舌帽的帽檐及阴影使李华的脸模糊不清，再加上监控清晰度的问题，想要对嘴型也做不到。

——李华是超能力者，或许是动用了某种超能力，例如催眠暗示……

——催眠可就麻烦了，社会是人的社会，所以这样的超能力无疑是最棘手的超能力。

周笑笑不再回放监控，闭上眼睛，活动面部肌肉。

眼内，屏幕的视觉后象快速消减淡化。

她自知不算很聪明的人，她不过是擅长虚张声势，加上道德比较淡漠，因此总能营造出“聪明”的形象。但现在这些可能都不管用，越琢磨对手水平，就越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下下策也不过是去找“组织”自首。不必过于担心后果。

调整完毕心态，周笑笑恢复平日的神态，离开座椅，走出监控室。

门吱呀一声推开。

身着黑袍的吴穿银却正靠墙站在门外。黑色的长袍在楼道内极具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