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虽是背对着李荣保,可隐隐间依然感觉到背后那道凛冽的目光。许是刚刚为了救妙音姐姐胡闹了一场,富察同心此刻格外的心虚。
姐弟两缓缓转过身子,对上李荣保严肃的面庞之时,不约而同地扯开唇角,富察同心像个了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声地说道,“阿玛,我待在府里一月有余,无聊得紧,所以傍晚出去消食,一时玩心突发,便……不慎忘了时辰。”
满春苑失火,头牌妙音失踪,此事闹得已是满城皆知,李荣保又岂会不晓。况且妙音又曾是富察同心的救命恩人,此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李荣保半眯着狐疑的双眼细细打量了富察同心几眼后,一丝忧愁顷刻间又爬上了眉宇,他此刻也没有空暇质问其他事,只是蹙眉言道,“方才你刚刚离开府门,宫里便派人来告知熹妃突然间又病倒了。”
“怎么又病了?”富察同心几乎是脱口而出,此话没有埋怨,更多的只是诧异。思量了片刻,才说道,“即是如此,我还是回宫一趟吧。”
“不行,四爷临走之前,再三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在这段时日进宫,还是再等等吧。”李荣保皱着眉头,当即否道。
“等?”富察同心轻轻叹了口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四爷这一走便是归期遥遥,若是他半年不回来,我都要一直躲在富察府吗?况且熹妃是他的生母,我这个做儿媳的不去探望病中的婆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可是……”李荣保本欲再次出声阻止,富察同心急忙上前一步,宽慰道,“阿玛且放心,事态缓急,女儿自有分寸。”
朦胧的月光缓缓洒在富察同心白皙的秀颜之上,李荣保盯着女儿自信满满的侧脸,也渐渐放宽心来,她从未让他失望过,相信此次也不会例外。
翌日一早,待夏荷收拾好行装,富察同心便带着夏荷和陆九英一同回了宫。此时已是八月天,主仆三人还未行至御花园,便有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挂花香味扑鼻而来。
阿玛只喜松柏,所以富察府的院落中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他花草倒是极少的。所以突然闻到花香,富察同心也忍不住驻足,深深嗅了许久。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不远处的男子眼里,“这女子好生眼熟,不过她的样子也好生奇怪?”
“回禀五爷,这是四福晋,也是李荣保大人的千金。”男子身旁的小太监,急忙回道。
“李荣保?原来她真的姓富察。”男子半眯着双眼,恍然大悟地言道。
不待小太监再出声,男子已心情烦闷地转身离去,小太监定了定神也赶忙追了过去。
瞧着富察同心有些不愿挪步的念头,夏荷忍不住小声催促道,“福晋,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去延禧宫吧。”
熹妃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富察同心是心知肚明,可瞅着夏荷一脸着急的模样,便知夏荷是真的忧心熹妃的病了。夏荷兄妹三人从小被熹妃和弘历收留,对主子的情谊倒是真切。
虽然她从心里不喜欢熹妃,但也不想让夏荷担忧,只是恋恋不舍地深嗅了几次花香,便同二人绕过御花园,抄近路来到了延禧宫。
刚刚迈入宫门,苏嬷嬷便一脸慈祥地朝三人走来,缓缓行过礼,便将富察同心直接引进了熹妃的寝宫。
夏荷和陆九英二人被留在了门外,苏嬷嬷只带了她一人进了内室。
内室的光线有些昏暗,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鹅黄色帐幔,苏嬷嬷缓缓行至榻,轻轻撩起帐幔。富察同心瞧见熹妃憔悴的侧脸,才举步到了前。
“臣妾给熹妃娘娘请安!”
富察同心规规矩矩地行礼过后,缓缓抬眸对上熹妃有些低落的眉宇。
不待她多想,熹妃已失落地开口道,“你我婆媳之间为何生疏到如此地步?昨日派人出宫告知你本宫生病一事,并非是想让你来探望本宫,而是……而是本宫实在是想你的紧,所以才出此下策……咳咳咳……”
听完此话,富察同心彻底懵了,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女子还是当日在凉亭中那个心机重重的女人吗?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子,直到耳边传来熹妃不停的咳嗽声,才缓过神来。
“您……您没事吧?”富察同心起身上前,有些担忧地问道。
熹妃浅浅一笑,顺势将她的纤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另只手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同心,你一直不回宫,是不是弘历授意的?本宫想……你们是不是误会额娘了?”
富察同心闻言后,身子一僵,这让她如何答复是好,难道要对她说,是她的儿子害怕她害自己,然后处处提防着她吗?
不行,这决计不行!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一个母亲的心?
可是熹妃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她一时间受若惊,一时间也是无所适从。她本就不信熹妃会没有任何缘由,就对她亲和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