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老会诞生于什么时间已经无法考证,有说法是明中期,也有说法是明末清初,又在清末得到较大发展。
这个组织是民间底层自发组建而成,帮会成员皆称袍哥,所以哥老会又称之为袍哥会。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样的民间结社组织往往有涉黑性质,却又在历史的关键时期,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而在这个世界,周元竟然在范天德身上看到了哥老会的萌芽,甚至他似乎已经知道袍哥是什么意思了,这意味着哥老会很可能在民间已经形成了雏形。
如今大晋天下糜烂,各地生活困苦,百姓自发结成这样的组织可能性极大,直接镇压不符合如今的具体局势。
如果能通过核心人物,对这个刚刚具备雏形的民间组织加以控制,引导着对方朝着其他方向发展,倒不失为一条明路。
大晋的新法要实施,教育要改革,经济制度要改革,将来要走到世界潮流的前线,必然会经历长时间的阵痛,通过这样的组织对民间隐秘世界加以管控,其实是比较有效率的方法。
周元在心中完成了对范天德的定位设计,才终于想通了这一切。
他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世道不平,你们生活过得艰难,这些朝廷都看在眼里,所以我们才过来处理问题。”
“所以前任四川总督直接被砍了脑壳,他的那些狗腿子也都遭完了,这是实实在在的诚意,你不可能不认撒。”
“既然你是袍哥,你代表兄弟伙来谈判,总不能光顾到扯经,还是要办点正事嘛。”
“这个事情你要认真思考,好生表态。”
周元已经是操着一口方言,让范天德听得很是舒服。
他端起一杯酒,直接说道:“那就说得直白点,我们这些兄弟伙根本不信你们当官的。”
“平时把我们当畜生,又是打又是抢,现在换了一批人过来,随便砍几个脑壳给我们看,就喊我们听话,哪儿有那么安逸的事情嘛。”
“日嘛二天仗打完了,你们又像以前那样搞我们,这种情况又不是没遇到过。”
这倒是一句实话,吏治就是这样循环往复的。
周元也不狡辩,于是说道:“先不管信不信的问题,你总要先说诉求,我再考虑怎么让你们信。”
范天德道:“其实很简单哈,诉求就是把地给我们分了,死了的给抚恤金,伤了的给看病钱,再把那些说不清楚的鸭儿税给我们免了,让我们老老实实过日子就要得。”
“说句实话,但凡是日嘛能活得下去,哪个想跟你们打仗哦,老子茶馆打牌九、青楼打屁股,哪门巴适哪门耍,不比打仗死人要安逸?”
周元沉默了片刻,才郑重道:“这个诉求还算合理,我可以答应你们,至于能分好多地,那都是打平伙,大家都一样,所以倒时候莫扯经。”
“看病钱、抚恤金肯定给,这点钱我给得起,也能做主。”81说
“至于税,今年可以不收你们的税,我还给你们番薯让你们种,但明年开始照常收税,但是没得那些莫名其妙的税,全天下都交一样的税,不让你们吃亏。”
“这是我可以承诺的。”
“至于信不信,你要回去好生劝一哈,争取达成意见统一。”
范天德瞪眼道:“劝一哈?我哪门劝?你们这些当官的,早就把名声搞臭了,就算我信你,我也劝不动其他人。”
这就是松口了,只要松口,事情就不难办。
周元淡淡一笑,轻声道:“你作为袍哥,义字当先,兄弟们当然听你的话,只要你给大家打包票,他们肯定信。”
“我也不跟你吹牛皮壳子,这个事情你要是搞得定,我允许你结社搞帮会,我可以亲自给你扎起,做你的后台,二回只要你们不犯法,官府都要给你们面子。”
范天德顿时激动了起来,忍不住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我日嘛你大元帅给我扎起,那我还怕个鸭儿,但是…日嘛不犯法我搞啥子帮会?帮会就是要犯法赚钱啊。”
周元听得都愣住了,差点没一杯酒给他泼过去。
他大声道:“你日嘛脑壳搭铁了嘛?哪个说的搞帮会就是要犯法嘛?走镖不是赚钱?当保镖不是赚钱?别个遭欺负了,花钱请你们讨回公道,这不是赚钱?”
“我支持的是正义的民间组织,是为老百姓发声的,是给平民做主的,不是犯法的。”
“出来混,讲的是道义,没球得道义哪个跟你耍?哪个服你?”
“啥子叫袍哥?与子同袍!混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然你是啥子袍哥?卵哥、批哥还差不多。”
范天德被骂得狗血淋头,但却似乎听懂周元的意思了,而且这番话给了他一定的启发。
“哎,你莫说…有点子道理哈。”
他不禁点头笑道:“真的可以试一哈,反正你的话我是认真了的哈,等会儿我回去好生给几个兄弟伙说一下,尽量劝,但是他们如果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求得法了。”
一顿饭结束,对方喝了个半醉,便直接撤了。
周元则是陷入沉思,得出了几个信息。
首先,范天德是佃农的核心成员没错,但不是独一无二的老大,没办法私自做主下决定。他需要和另外的核心成员商议,最终获得大家的认可,才能作出团队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