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见,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周元独自出了荣县,与向勇碰头之后,便直接回了叙州府。
一路颠簸,到了富顺州北方城门,却看到密密麻麻的土司官兵。
数千精骑强行开出一条路来,回到城中,向勇才皱眉道:“节帅,情况不对,北方城门这边怎么也有这么多叛军了,难道形势这就变了?”
周元看了后方一眼,沉声道:“去找邓肃。”
到了府衙,邓肃便急匆匆迎了过来,脸上写明了有事儿。
他连忙让周元坐下,才急声说道:“战局突变,贵州宣慰司突然加快了行军进程,阿都土司和乌蒙土司也不再流连乌撒府、乌蒙府,而是倾巢而出,目前已经占据了镇雄府。”
“安福满的大军聚集在了毕节卫,而且还在朝赤水卫进发,预计天黑就能到,永宁宣抚司危在旦夕。”
“另外,播州宣慰司大军集结,从遵义府出发,朝西汇聚,给了泸州府很大的压力。”
“先生,情况不妙啊,这几股势力加起来十多万大军,叙州恐怕不好守了。”
听闻此话,向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看向挂在墙上的地图,不禁说道:“东方、东南、南方、西南,皆有大军包围而来,连正西方都有土司大军集结。”
“叙州府可以说是四面楚歌了,一旦处理不好,兵败丢城不说,成都府还要受到冲击,那时候四川的局势就很危险了。”
周元走到了地图旁,仔仔细细看了起来,然后沉声道:“现在有关于各大土司的兵力统计吗?一会儿几万人,一会儿十几万人,你们在这里半年了,心里没数?”
向勇当即道:“阿都土司有三万人,乌蒙土司有两万六千人,贵州宣慰司有超过六万人。”
“阿都土司和乌蒙土司的大军,都是彝人司兵,贵州宣慰司的六万多人,是苗、彝、汉皆有。”
“目前看来,安福满的势力最大,家底最厚实,六万多大军非但人人有兵器,甚至还有部分布面甲。”
“所以随着他步伐的加快,阿都土司和乌蒙土司才突然加快进度。”
周元笑了笑,却是摇头道:“一方面是安福满的原因,另一方面是我的原因。”
“我成功到了四川,安福满不敢给我组织兵力的时间,想要以快打慢,在短时间内取得战略性的胜利,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往叙州扑。”
说到这里,他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三大土司,总共也就十二万人左右,作战力估计也就比中原的农兵稍微高一个档次,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特别大的威胁。”
“我们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播州宣慰司。”
周元指着地图,沉声道:“播州宣慰司的地理位置太关键了,北可攻打渝州,西可威胁泸州、叙州,往西南方向靠,还能与安福满汇合,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81说
“要解决安福满,首先要保证播州不出事。”
向勇眼睛一亮,不禁道:“节帅莫非已经有办法了?”
周元却是摇头道:“目前没有什么一定致胜的办法,先从常规层面去看问题吧。”
“这一战我们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保住叙州,而是如何以最快速度打败敌人,将三大反叛土司全部摧毁,让西南尽快结束战乱。”
“外战快不得,内战慢不得,打得越久,朝廷的俗世越大。”
他陷入了沉思。
过了良久,才沉声道:“发信云南府布政司,让云南都指挥使带兵一万,往曲靖府集结,尤其是曲靖府的东北部,一定要有他们的人。”
向勇和邓肃连忙看向地图,找到了曲靖府的位置,这不正是乌撒府以南么,如此牵制,土司的确心有忌惮。
周元继续道:“让湖广节度使纪山,从荆州府、常德府、永顺府等地抽调守备军,聚成两万大军,朝着辰州府西南部和靖州西北部进发。”
“我要他把贵州思州府和镇远府给我盯死了,一旦安福满敢打叙州,他便可以西进镇远府,釜底抽薪直攻贵阳府。”
“倘若我们争取到了播州宣慰司,那么他们便可通过镇远府与播州宣慰司兵合一处,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石阡府、铜仁府、思南府、思州府等贵州北部城市,再往下攻打贵阳。”
说到这里,周元看向邓肃,郑重道:“你放出话去,说湖广节度使带领八万大军,已经在驰援的路上了。”
“同时云南、广西各派出了四万大军,支援叙州府。”
邓肃点了点头,道:“学生这就去安排,不过…先生,广西和云南局势复杂,守备军承担的压力极大,不可能轻易出省,安福满在贵州多年,应该不会相信啊。”
周元道:“给他压力就行,不需要他真正相信。”
他轻轻敲了敲地图,把手指按在了播州宣慰司的位置,沉声道:“这是关键,派人联系播州宣慰使,我要见他。”
“就说这是圣旨,他敢不见,那就是造反。”
“必须要压一压那边的反心,否则就算是把成都府的兵调过来,我们都未必守得住叙州。”
目前叙州就只有几千守备力量和四万向勇麾下的战士,四川的大军向勇刚接手不久,目前还没有形成真正的战斗力,虽然比土司要强,但周元却还不敢让成都府漏防。
向勇想了想,才道:“大人,要不从三边把那十多门佛朗机炮调过来?只要有佛朗机炮坐镇,守住叙州绝对没问题。”
周元缓缓摇头。
是否要调佛朗机炮过来,他是早已想过的,但最终还是没下这个决心。
西南土司作乱,毕竟属于内战,这里民情复杂,狂轰乱炸是能取得作战胜利,但后续的重建与团结就很难弥补了。
这不是根本之法,不适合用在这里。
最好的结果还是摧毁三大土司的高层,让叛军溃散,各自回家。
直接炮火洗地,血屠叛军,未必是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