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嬴政饶有兴致地听着燕丹陈述着关于燕国的期许。</P>

在燕丹感慨着故地衍河的风景时。</P>

向来在朝堂不会喜形于色的嬴政忽然笑了起来。</P>

许栀与众臣很快发现这根本不是真实的笑，而是笑里藏刀。</P>

他与燕丹早在赵国就结下过梁子。</P>

在韩非来之前，李斯作为嬴政的老师整整八年。所以李斯相当清楚，他的君主，他的学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P>

嬴政低沉的声音从高台落了下来。</P>

李斯习以为常地听着这种凌厉。他想起他第一次奉上自己的忠诚的时候，都差点没被嬴政这种语气给吓死。李斯与韩非的心情相似又不同。李斯虽然害怕，但他早在初见嬴政时，就已经笃定，他这一生所有的理想与抱负会在这个年轻的王手中实现。</P>

李斯很快接受了这种天然的压迫与威慑。</P>

许栀却是头一次听到嬴政用这种语调说话。</P>

“大王当真愿意放我回去？”燕丹有些不敢相信。</P>

“当然。”</P>

嬴政冰冷的眼中带着享受折磨的快意。</P>

一切的过去与留念都已磨灭干净。</P>

燕丹以为蔡泽说出那句——“本是无碍”，嬴政没有表达不满是因为嬴政已经不屑自己在秦国为质的分量。</P>

“何时？”</P>

伴随着有些病态的嘲弄，只听嬴政笑着，他缓缓地对他说：“等到乌头白，马生角。寡人就放你回去。”</P>

“嬴政！”</P>

“丹，是寡人给你的时间你不满意？还是你希望把自己的骨灰扬到燕地更好。”</P>

凉薄的语气瞬间将燕丹感受到了绝望，一种远比他的故地的大雪更加刺骨的寒意。</P>

他一生颠沛流离，无所依靠，寄人篱下。</P>

宴会还没有开始，已经是剑拔弩张。就他们这个架势持续下去，燕丹作为荆轲刺秦的幕后之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P>

许栀看着案上用盉冒出的热气，小鼎中炖煮着鹿肉，咕噜咕噜地翻滚着，肉香浓郁。她本来是打算先饱餐一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把事情记下来，回宫再和人商量对策。</P>

可听到这些对话，她既不能突然打断，一时之间也实在想不出解决办法。涉及到朝政，她这个身体实在不好参与进去。</P>

她心乱如麻，捏着筷子，一块肉也没夹稳。</P>

史书上荆轲刺秦失败后，太子丹逃回燕国，他的父王燕喜因为害怕秦军报复，竟主动奉上了他儿子的人头。</P>

那么燕丹在这次波及韩赵两国的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P>

雅乐奏了几遍。</P>

舞人俱进俱退，整齐划一，闻鼓而进，击铙而退，文武有序，气氛庄重。</P>

许栀天生对于这类金石之乐并没有什么兴趣。</P>

钟编之声，简单旷远。</P>

众臣目视着殿外走来一个人。</P>

今日宴会真正的主角。</P>

郑国上殿之时，很明显感觉到他的步履沉重。</P>

他已经估计到，这群黑压压的大臣中间，有很多人都想让他死。</P>

纵然他一腔热血地早在一年前向嬴政透露过自己的宏图与担忧。</P>

但他再傻，他也知道自己触犯了秦国和韩国，包括赵国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P>

他们铁了心要弄死他。</P>

牢里的赵嘉疯了般咬住了他。</P>

郑国看到与此事毫不相干的太子丹也出现在殿中的时候，他已经被搞晕了。</P>

他还能不能好好地修水渠，他还有没有命修？</P>

如果嬴政不信他，他该如何呈情。</P>

如果嬴政信他，面对这么多人的阻碍，他该怎么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