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烛龙芯片确定在合肥落户的第二天,梁孟颂也传来了好消息。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沈浪跟胡威武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跟梁孟颂只是口头上的协议,对方说是少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就会来内地,结果这一個月已经到了,梁孟颂却没有回来。
原来这段时间,梁孟颂在台湾省除了做家人回内地定居的工作之外,还跟之前的一些同事聚了聚,结果发现,受到次贷危机影响,台积电订单大幅度下滑,导致亏损严重,跟许多企业一样,台积电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也开始了大规模裁员。
其中不乏许多优秀的工程师,于是梁孟颂就开始接触这些人,希望可以把他们带到内地,毕竟内地这样有丰富经验的人才急缺,像中芯国际的工程师大多数都是当初张汝金从台湾省跟米国带回来的,后来才逐渐培养了一批本土人才。
对此,沈浪自然是大为赞赏,承诺只要是愿意来的,一律按照他们之前薪资的150发放,各种福利待遇也不会比他们之前在台湾省差。
在梁孟颂的穿针引线下,一次性就带来了两百多名从台积电离职的工程师,使得连厂房选址都还没有修建的烛龙芯片,在人手上却格外充裕。
这件事情自然也没有逃过张仲谋的耳目,不过此时的张仲谋正在收拾台积电的烂摊子,之前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的他,不得不重新回到领导岗位,来稳定军心。
并且开除了一批高管,毕竟裁员引发的骚乱已经严重影响了台积电的内部团结,总要有人出来背锅。
不过为了避免太过高调刺激敏感的张仲谋,梁孟颂还是让这些从台积电离职的工程师分批回到内地。
4月1号愚人节当天,沈浪在魔都机场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迎接梁孟颂跟五十多名工程师的到来,合肥电视台还专门拍了摄制组跟踪拍摄。
“梁总工,欢迎回家。”沈浪给了梁孟颂一个拥抱。
经过商议,沈浪跟胡威武、张汝金一致认命,梁孟颂为烛龙芯片的总工程师,总览一切芯片工厂的事务,而张汝金作为顾问从旁协助工厂的日常管理,沈浪则是担任CEO兼董事长,胡威武由于要把精力都放在芯片设计环节,并没有在烛龙芯片担任职务。
梁孟颂也是感慨万千:“是啊,终于回家了。”
合肥的厂房选址刚刚定下来,连设计方案都还没定下来,所以沈浪先是把梁孟颂他们安排在了浪潮产业园附近的一栋刚刚建成的公寓楼里,为了给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沈浪直接把上面的十层整体包了下来。
梁孟颂带来的工程师对公寓楼的环境也表示满意,实际上,这些年台湾省的发展已经落后于内地了,特别是在基础建设上,而一路上的见闻,也让他们打消了内地落后的印象,对未来的芯片工厂充满了期待。
安排好工程师们的起居之后,沈浪又把梁孟颂一家安排在了外滩附近的一栋别墅。
“梁总工,这里就是我为你们准备的临时住所,将来合肥那边的芯片工厂建成之后,我再帮您安排把家人接过去。”沈浪带着梁孟颂逛了一圈。
梁孟颂大为感动:“让沈总破费了。”
“梁总工能够把家人不远千里的带回来定居,这点事情算不得什么。”
寒暄过后,梁孟颂正色道:“沈总,芯片工厂现在还没有建成,我们暂时也没有用武之地,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也不能闲着,不然时间长了人心就散了。”
沈浪也算是做过多年管理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些从台湾省回来的工程师突然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心理本来就比较敏感,正是需要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如果长期无所事事,难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嗯,梁总工你说得对,不过我们现在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们去做?”
建工厂?不太可能,现在基础建设都还没完成,难道让一帮制作芯片的工程师去搬水泥、扛沙袋吗?
梁孟颂说道:“现在我们满脑子掌握的都是台积电的技术,但是对于内地的芯片制造技术,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特别是像光刻机、蚀刻机这些高端机器的技术特点、生产模式都一无所知。”
“所以,我想要不趁着这段时间,我们把整个内地芯片制造业做一个技术摸底,看看到底哪些技术是需要我们重新掌握的。”
其实梁孟颂这句话说得很含蓄,真实情况其实是,梁孟颂想要知道内地芯片制造产业发展到了哪一步,将来烛龙芯片能够使用的设备是什么水平的。BiquPaiCoM
沈浪看向胡威武跟张汝金,张汝金点点头:“我觉得梁总工的想法很好,这是一个促进双方了解的机会。”
由于中芯国际这些年一直使用的都是国外技术,所以张汝金自己并没有接触到太多国产芯片制造的上游产业链,对整体的行业现状了解的也不算太多。
胡威武则是微微皱眉:“这恐怕还要向上级请示。”
毕竟梁孟颂才刚刚回国,而且他带回来的那些工程师靠不靠得住也很难讲,台积电在针对中芯国际的诉讼案中提供的证据,就是台积电派来的卧底传回去的。
像国产光刻机生产厂商,魔都微电子,蚀刻机生产厂商中微半导体多少都有国资的影子,他们的技术参数也都是保密的。
“胡总工,这个工作还是要靠你去做,我们现在已经落后这么多了,技术路线也不存在什么机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沈浪说道。
胡威武点点头:“嗯,我会尽全力协调的。”
梁孟颂又郑重提出一个问题:“将来,烛龙芯片的技术路线应该怎么走,是不惜一切代价冲击制程,还是在确保制程良率的情况下,稳扎稳打逐步推进。”
对于芯片制造这个行业来说,技术路线绝对不是一件小事,相反是可以决定一家企业生死存亡的大事。
可别小看其中的差别,芯片制造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需要经历数千道工艺,其中可以细究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之所以芯片在制程上难以突破,其实并不是造不出来,而是因为没办法在保证现有良率的情况下造出来,造一批就赔一批。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假设芯片制造中的每一道工序的良率是90,但是经过几千道工序之后,良率就变成了负数,当然,这么算肯定是不恰当的,很多比较简单的工序良率可以达到100,但是问题在于,在按照万分之几的良率都会造成大量成本浪费的现代工业体系当中,这样的良率是根本没办法形成成本优势的。
英特尔之所以十几年如一日的挤牙膏,咬死14NM工艺,等到台积电都已经开始搞5NM、3NM了,英特尔的芯片也仅仅只是达到10NM工艺,是英特尔没有技术实力搞5NM、3NM吗?并不是。
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英特尔的14NM工艺已经相当成熟,哪怕是14NM工艺也就可以达到跟台积电5NM差不多的水平。
而在5NM这样更先进的制程技术上,英特尔没有办法保证良率,保证不了良率就意味着无法保证利润,英特尔是一家商业公司,追究的自然是效益,哪怕是制程被碾压,英特尔依旧可以通过挤牙膏,不断推出新产品,来获得利润。
台积电的厉害在于,它不仅能够突破制程上的工艺水平,还能再突破新制程后不久,就把良率提升到一个很高的水平,这也是台积电能够一路逆袭的主要原因。
沈浪很清楚,以烛龙芯片的现有资源,暂时是没资格走台积电的路子的,所以只能走其中一条技术路线。
就在沈浪陷入沉思时,张汝金缓缓叹了口气说道。
“梁总工说得有道理,烛龙的技术路线的确要先定好,这些年中芯国际虽然在芯片制程上一路突飞猛进,实际上,良率控制却一直远远逊色于台积电,这也是当初龙芯3号一度很缺货的原因,在45NM制程上,我还有很多技术上的难题没有突破,可惜唉。”
可惜的是他只能被迫离开中芯国际,以此来换取中芯国际保留的一颗火种,作为中芯国际的缔造者,张汝金可以说把自己的爱都放在了它身上。
沈浪沉思良久,说道:“我觉得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先把基础的东西吃透了,再去突破制程比较好,而且现在国产光刻机、蚀刻机的上游产业链也需要时间去做技术突破。”
光刻机的技术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没有之一,即便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光刻机生产商阿斯麦尔也无法独立生产光刻机。
一台光刻机所需零部件就多达十万个,其中像轴承是由瑞典设计和制造的,镜头是由德国蔡司公司生产的,激光设备是由日本设计提供,可以说一台光刻机是集结了全世界所有最尖端的公司中最尖端的产品组装而成。
而国产光刻机只能靠自己,因为这些尖端科技是被禁止向内地企业提供的,就算是想搞反向研发都做不到,只能一点点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