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里有医司15名,加上大小二乔,就有17名。里面有大量医书残卷(简),密密麻麻全是看不懂的秦小篆。医司没有细分工种,都是药材入库,出库,问诊,开方一把抓。这样很容易造成药材的流失。我将17名医司分成三组,一组负责仓管,一组负责出药,一组主要是问诊开方拿药。辛医师负责残卷修复与医术开发。
太医令的人将我奉作神明,我说什么就立马去做了。
大乔小乔对这个新的岗位非常好感,没事握着那一卷卷笨重的竹简,边读边学习。
大乔叫蕈小怜,小乔叫白娥。按理有了职位的人该称呼其名,可大伙都顺着我称呼她们,我也懒得改口。
归秦的第三日下午,燕国皇子姬川来了太医令看我。
我正拿了簸箕筛着药材渣。
左肩膀被人敲了一下。
我一回头,没见人。
姬川冒出在我右肩膀,嗨,绝世舞姬。
依旧是清澄的笑,初夏柠檬般清新。
太医令女子十名,男子七名,当他一袭杏色长袍出现在燃着烛火的太医令时,姑娘们的眼睛发着光。
优雅,清逸的燕皇子姬川,桃花一样的双眼,潇洒有礼。
姬公子,您怎么来了。
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来跟你打个招呼。他笑,晴若暖阳,明天皇妹册封之后,我就回燕国了。
这么早,都不打算在秦国多呆几天。
不呆了,燕国还有事,打着杖呢。
我笑起来,我以为您一直只两袖清风,不沾俗世。
怎么我一直给你这么个印象么?听上去有些游手好闲。
我心里暗暗想,可不是。
恬璎姑娘,不,叶令使,令使大人。你可知道咸阳宫里怎么传你?
哦?我搁下手里的活碌,瞪大了眼睛,愿闻其详。
说你是妖。说完他神秘地一笑。
妖?我像妖怪。
要不怎么一出现就迷了大王,舞艺超群,还治得了瘟疫。啧啧,哪个凡人做得到,这不是妖是什么。
听他这样一说,我回忆起之前的种种,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嬴政难道从未怀疑过我不是恬璎?
你真那么喜欢秦王么。
说着,他一屁股坐上我面前的榉木操作台,斜着半身盯我看。
姬公子,这个,问得很失礼啊。我笑笑。我打心眼觉得他是个散漫惯了的人,其实倒不觉得他这样问多么唐突。
嬴政,他就是个暴君。
我赶紧捂了他嘴,四下瞄了一眼,祸从口出啊皇子!随即拉了他到藏医书的阁楼。
没事,明天就走了,临行前的牢骚。
此刻,我是真担心他的率直。太医令新官上任,又是一个多月没见得嬴政,这地方,他随时都可能抽查。以他的睚眦必报,燕皇子怕难活命。
姬川继续说,他不仅囚了自个母后,杀了为他母后进谏的27个臣子,还车裂了嫪毐,摔死了自己两个弟弟,不是禽兽是什么。
姬公子。我正了正腰板,可以别这样说他么。
我寻思,嬴政再暴虐,我也不喜欢有人当我面讲他。
他有点吃惊,我就是提醒你,他这人暴虐成性,你凡事得小心谨慎,容不得半点差池。
燕国皇子川,生性淡泊随性,这样的人,自然瞧不起嬴政的城府,野心,霸道。
他不知道的是,恬璎这个名字对嬴政的重要性。
以及嬴政暴虐形成的因果。
这些事,古人没有时间探究,而我,追过剧。读过史。学过心理。可以说,我是当今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嬴政的人。
对了。他说,有件事我得向你澄清一下。
什么事。
嬴政一直误会我倾慕你。
哦,是他疑心病重……我说。
我得澄清一下,他低了头又抬起,这不是误会。
我张大了眼睛。
屏住呼吸。
他竟执起我的手,扣在胸前。逼仄的藏书阁,空气蒙着灰,几束光透过窗楞撒过来,罩在我们身上。
耳边是木质楼阶闷钝有力的声响,有人来了。
我赶紧甩了他手。
嬴政的出现总是出其不意,偏偏每次都是姬川和我看似暧昧的时候。
我俩一个转身,高大的嬴政已伫立在四五米开外。
大王,我……我准备解释。
你是想说你们在这里聊太医令的建设。他目不斜视,一把拽过我的手腕。
我和燕皇子,真的没有什么。
是么。他冷冷地说。
她既不是你后宫妃嫔,谁人都可以追求。你既然这么心爱,怎么不封了名号,这样不明不白。
姬川一声浅笑。
没等我反应过来,嬴政的手已经死死揶住姬川的脖子,他整个人被嬴政摁在空中,一阵干咳。
边咳边笑。
大王!大王!你不要这样。
我越是求情,嬴政的手掐得越紧。
我跪他面前,真的没有做什么,相信我。
第一次。
第一次。
嬴政似一头狮子转过头狠狠地看我,眼里炽着烈焰,我最恨女人不守妇道。
他松开手,姬川重重摔了下来。
姬公子,你没事吧。我低着头,今天你不该来,我也不该见你。
心里万般自责。
嬴政用手指住我和姬川,一直指,好。很好。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