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心不由地觉得好笑,这个定氏简直就是个活宝。
只不过她打错了算盘,一句话想刺宜嫔和陈文心两个人。
事实上,被刺到的是皇上吧?
果然,皇上写字的手抖了抖。
“江苏一带水患刚过,宫中不可太奢,日后随意取用冰山这种事就免了吧。”
宫中仅有陈文心一人有此特权,皇上这话,就是在撤销她的特权。
她淡然福身行礼,道:“臣妾遵旨。”
原本这些都是宠妃的特权,她早已不是宠妃,自然用不上了。
好在按照她的份例,一日也能在午时之前取用两次冰山,勉强用着吧。
定常在没想到,自己这话讽刺宜嫔,反而让陈文心成了受害者。
她对打压一个失宠的嫔妃可没兴趣,这算是误伤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文心越是镇定,众人越觉得她失宠的原因有蹊跷。
倘若她露出些什么哀怨的神情,旁人看着倒觉得正常。
她这样的不骄不躁,不慌不忙,哪些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失宠的表现?
从前没看出来,勤嫔还真是个冷静大方的,不愧曾为皇上的宠妃。
不单单是靠美貌博得圣宠的。
定常在忽然有些迷茫,她要不要学陈文心穿汉服呢?
还是她也去学学那个什么算学……
虽然这很考验她的脑子灵活性。
算了,她自我安慰着,她都已经失宠了,学她又有什么用。
墙倒众人推,皇上今儿撤了她随意取用冰山的特权,更是实实在在地在告诉众人。
——勤嫔从此,不再是宠妃。
惠妃定睛向皇上的笔下看去,那张上好的雪浪纸,承着皇上御笔,并没有展现出龙飞凤舞的字迹。
皇上写的是个行体寿字,却是一笔一划地写着,显得有些生硬。
合在一起看,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有过程暴露了书写之人的心绪不宁。
她微微眯眼,觉着这个寿字,真像勤嫔生辰时,那漫天的大红风筝……
皇上落下了最后一个点,众人及时夸赞。
“皇上的字越发写的好了,这是个行书字吧?”
“这字写得龙马精神,一看就知道是皇上才能写出的。”
“真真是好,什么时候皇上能给我写一幅就好了……”
皇上这字是为惠妃写的,可惠妃明白皇上这字写的并不顺畅。
他也并不喜欢自己这幅字。
惠妃只道:“多谢皇上御笔赐字。”
皇上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周围嫔妃们的恭维之声。
马屁也要拍在对的时候,那才会让人开心。
他今儿这笔,迟疑停顿了好几回,这字空有其形,未见风骨。
这些嫔妃们个个大字不识的,能懂得什么字好与不好?
他不禁看向陈文心,她也算是自己亲自教导学习书法的,她会看得出来吗?
陈文心站在人群最外,她双手拢在身前,看着那个寿字微微出神。
从前宫里常说,陈文心是个冰山美人的性子,就算对嫔妃们也总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皇上从未见过她的冷。
在他身边之时,她的神情是灵动的,随性的,活泼娇俏的。
而她此刻站在嫔妃们之外,分明只有区区一步的距离,又像是天与海那么远。
他就像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寻常人一样,不再能引起她的热忱。
这种静若湖水的疏远,越发叫他气恼。
他握着金毫的手,因为用力收紧而骨节发白。
“皇上。”
李德全出言提醒,皇上再握下去,那只金毫非要折断了不可。
玉常在冷眼看着皇上的神情变化,她如何看不出,皇上对勤嫔余情未了?
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难以释怀的误会,这勤嫔又是个高傲的性子,不肯和皇上低头呢。
她心中冷笑,汉人女子就是矫情,这些贵族出身的嫔妃,总把颜面啊自尊啊看得比什么还重。
在她看来,皇上的宠爱换来的权位、利益,那才是最重的。
颜面,能值几个钱?
贞洁什么的,就更不值钱了。
哪怕皇上是在和勤嫔怄气,才宠爱她,她也不介意。
既然皇上想出这口气,她就顺着皇上的心思帮他出气好了。
玉常在一笑,看向陈文心的方向,故作惊讶道:“哎呀,勤嫔娘娘为何站得那么远呢?是觉得皇上的字写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