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明鸳无从反驳,她知道,陈文心说的都是实话。
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分明是初春天气,她却缩了起来。
像是无颜见人。
“本宫的家事,本宫自己会处理,容不得你置喙。郭常在若是有空闲,不如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看看日后还有没有爬墙的精力。”
她舒展身子,坐姿大方从容,再度恢复成那个优雅淡然的勤妃娘娘。
一声郭常在便可听出,她已从震惊之中走了出来,恢复了理智。
“来人。”
小桌子从门外快步进来,打了一个千儿,“主子吩咐。”
“把郭常在带到贬谪书屋去,收拾一间屋子给她,再派两个心腹之人去伺候着。”
贬谪书屋在湖边僻静之处,少有人至。
因此处陈设简单,装饰朴素,被陈文心戏称为贬谪书屋。
如此用来禁闭郭络罗明鸳,也算是应了这个名字。
郭络罗明鸳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陈文心想对她做什么。
陈文心看也不看她,像是多看一眼就会脏了自己似的,“别让她见人,就说了是她犯了宫规,本宫要罚她面壁思过。”
郭络罗明鸳大叫起来,“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何尝犯了宫规,我……”
小桌子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陈文心把玩着金镶玉的镂空护甲,一副自在的模样。
“爬墙之事不说,你不敬本宫,在本宫面前不尊称娘娘,不自称嫔妾。就凭这一点,本宫就足以罚你面壁思过。”
说罢大袖一拂,“带下去。”
竟是丝毫不给郭络罗明鸳说话的机会。
是,她怕了。
她怕郭络罗明鸳再说出什么来,她也怕她狗急跳墙,将此事散布出去。
所以她必须先找个由头,把郭络罗明鸳单独看管起来,不让她有机会兴风作浪。
“咚——”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陈文心一跳。
郭络罗明鸳被带下去之后,白露重重地跪在了她面前。
“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陈文心蹙着眉,看白露脸上神情难看,既有些气恼,有些心疼。
气她分明看出了二哥的心思,却不告诉自己,又心疼她一个人守着秘密——
守着自己所爱之人,爱着别人的秘密。
“奴婢有罪,奴婢以下犯上,没有主子的吩咐动手打了宫嫔。”
明知道白露有多委屈,陈文心怎会怪她?
“你做的对,方才是我震惊坏了,还好你警醒,没让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快起来吧,回头膝盖磕坏了谁来伺候我?”
白露慢慢地站了起来,她从陈文心进宫以来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名为主仆,实则和姊妹差不多。
陈文心有多护着她,她心里明镜似的。
“主子,您打算怎么处理郭常在?”
让她在贬谪书屋面壁思过,也不是个办法,面壁总有个期限。
等人一出来,她还是有可能把那话嚷出来。
陈文心心如乱麻,“我……我不知道,只能先把她看管起来,不让她胡言乱语,再想办法罢了。”
白露道:“主子,只要她活着,这个秘密就永远都有被泄露的可能……”
这个道理,陈文心何尝不知?
可郭络罗明鸳,罪不至死啊……
自她入宫以来,不论是身为小小答应还是如今高居妃位,她都没有主动伤害过别人。
更遑论,害死一条人命……
“可是她,到底没有伤害我和二哥。”
白露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了,很明白她的性情,便道:“主子,这件事一旦泄露出去,有一点半点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样?”
陈文心一愣。
皇上宠她,爱她,给她权力和荣耀。
但他毕竟是皇上,皇权不可侵犯,他的占有欲和宠爱是同等的。
“主子想想,您被劫持的那次……”
陈文心的脑子轰地一声,几乎炸开。
那件事,她永远不想再提及。
“那次是皇上误会了,他是天子,那是他的怀疑,也是他的在意。”
那件事是陈文心和皇上最大的矛盾,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们现在彼此包容彼此信任。
这就足够了。
白露的声音有些冷,几乎微微发颤。
“主子,那你也该想想,如果皇上知道此事,从前那一幕还会不会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