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可在此时赏赐我父亲,军报说是败,皇上就得把败仗的消息传出去。葛尔丹这个人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戏若不做全套,他是不会信的。”
皇上在准格尔有探子,难保葛尔丹在京城没有探子。
必须要让葛尔丹确认清军战败,他才会翘起狐狸尾巴。
皇上若是这时无缘无故赏赐陈希亥,就露馅了。
“那就待兰襄凯旋归来,朕再一并封赏。李德全——”
皇上把军报给他,“将战败消息传示众臣,就说朕被气得身子不适,正在请太医诊治,明日再议此事!”
陈文心捧腹大笑,“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论演戏谁能比得上皇上?”
皇上挥退左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怎么的,嫌朕老了?”
“哪里?玄烨这是正当壮年,英姿勃发,令天下女子为之倾倒。”
炎炎盛夏,屋内两人相拥倾谈,细语呢喃。
别有一番柔情。
……
“准格尔发兵了!”
六月中旬,收到准格尔探子的消息,朝中一片愁云惨雾。
“皇上,两线作战可是兵家大忌,雅克萨刚刚战败,现在绝不能和准格尔开战啊!”
这回不仅是保守派不赞成对战,就连中立派都摇摆了,主战派也不敢多话。
所有人都以为陈文义一定会胜,谁知道第一次对上老毛子就败了呢?
唉——
佟国维趁机落井下石,“当初出战雅克萨,老臣就坚决不同意!是陈希亥父子两信誓旦旦,保证能胜,如今呢?汉人就是汉人,糟蹋满人的江山!”
众人看向被直呼其名的陈希亥,他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没听到佟国维的话。
这是装傻呢!
佟国维气得想骂人,这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去的感觉,真是越想越气!
有佟佳氏一党之人附和道:“正是,先前皇上回盛京祭祖之时,皇贵妃就曾信誓旦旦说要派陈文义出战雅克萨,还说定能战胜!”
这话是把陈家一家子都往风口浪尖上推了,借着陈文义的一次战败,恨不得一下子把陈家踩到泥地里。
向清远第一个替陈文义抱不平,“这说的是什么话!胜败乃兵家常事,陈将军少年成名,战功无数,你们都看不见吗?!一朝小败,你们就要夸大到欺君灭国的地步,真是令人齿寒!”
就连一向不肯出头的纳兰明珠,听见自己的亲家和好女婿被人这样诋毁,也忍不住出言道:“树大招风就是这个道理了,换做从前皇贵妃还是勤妃娘娘,甚至只是个小常在的时候,佟大人就不会这么刻薄了。”
这诛心之眼,差点没把佟国维气得吐血!
纳兰明珠这个假南蛮子,学起汉人骂人的话一套一套的,这是说他嫉妒陈文心做了皇贵妃,而自己的女儿到死还只是个贵妃呢!
“纳兰明珠,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文义打败仗就是打败仗,与皇贵妃是不是皇贵妃有什么相干!”
纳兰明珠也不甘示弱,“打败仗又怎样,合着你佟大人一辈子没打过败仗不成!”
他从前无论对索额图还是佟国维,都是一副奉承的姿态。
而今时移世易,他和陈家结了亲,眼看着佟佳氏一族士微,自然无需奉承了。
这咋一强硬起来,让佟国维恼羞成怒,又无言以对。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皇上不耐烦道:“好了!”
“身为朝廷重臣,在朕面前掐得脸红脖子粗的,成何体统!”
他将雅克萨传来的军报命李德全传下,“你们亲自看看便明白了,兰襄首战是佯败,目的就是让葛尔丹掉以轻心,贸然出战。”
什么?
佯败?!
争论不休的两方抢着传阅军报,在看到陈文义末尾那几句古怪的科尔沁之言,才明白皇上说的佯败是什么意思。
兵不厌诈,陈文义总有奇招来对阵。
此时再看陈希亥的一脸淡然自若,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他们父子连心,就算陈希亥没有亲眼看过这份军报,想来也能猜得出几分。
所以他镇定如常,丝毫不理会佟国维等人的叫嚣。
这般气度,才是身为御前大臣该有的姿态。
佟国维不肯相信,“皇上,切莫相信这黄口小儿,他这是为自己打了败仗找借口!”
黄机轻嗤一声,适时掉了一句书袋,“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们汉人的孙子兵法,佟大人还要好好研读才是。”
一时嗤笑之声隐隐响起,佟国维老脸羞红,额上青筋暴起。
皇上亦笑道:“先前为防止走漏风声,朕不敢说出实情。现如今葛尔丹已经中计,发兵来袭——”
“传朕的旨意,即刻发兵准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