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我们是按照标准的市场价给你。帮忙是帮忙,约歌是约歌。在商言商,我们是合作。”林立从笔袋里取出钢笔递给徐枳,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条款好好看看,有需要改的地方,我们可以重新出合同。”
徐枳接过钢笔,若有所思。
对于齐扉的咖位,给钱确实是最保险的行为,以免产生其他的纠纷。
“扉哥约歌是这个价格。”林立又补充了一句,他穿着整齐的商务衬衣,往后靠着严肃些许,划开手机屏幕回了条消息,说道,“你看看其他的条款。”
齐扉有他的身价。
齐扉工作室的合约非常简单,没有那么多套路,条件清清楚楚没有一条含糊其辞,解释到细致末梢。
两年内她需要写一首符合齐扉要求的歌,写出来的作品不是买断形式,版权依旧在徐枳手里。将来齐扉若是把歌唱火了,徐枳能收到版权分成。
若是无法交付,需要退还全部版权费,条款很合理。
徐枳接过钢笔打开金属笔帽,把合同放到座椅扶手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有身份证复印件吗?”林立收起手机,装进裤兜。
徐枳还真有,她要过来解约,怕出意外耽误了解约,证件全部带齐。她连忙打开包把身份证复印件递给林立,解约合同也就从包里掉了出来,几张纸散到了车厢里。
徐枳连忙去捡,有两张落到了林立的脚底。林立捡起来要递给徐枳,伸出手在半道转了个圈又收了回去,他翻看着合同,啧了一声,“明日传媒在门口竖个幡都够剿一次了。”
这是拐着弯骂明日传媒是土匪。
徐枳耳朵有些热,签这样的蠢合同,实在丢人。
“身份证复印件两张够吗?”徐枳把手里的几张合同塞到了背包,把身份证复印件放到了林立手边,想拿回解约合同。
林立看了徐枳一眼,把合同还给了她,“那合同盖完章,我邮寄给你?”
“行,谢谢,麻烦您了。”徐枳收起了合同,把口罩帽子都戴回去,把地址报给林立。再没有事了,她到嘴边的话,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说道,“那到前面停下车吧。”
林立找个树荫把车停下,放下徐枳。他换了个坐姿,吩咐司机开车。
黑色轿车滑入车流,林立握着合同敲了下膝盖,取了一支烟咬着却没有点燃。
这是齐扉的专车,那位爷死洁癖,他不抽烟不允许任何人在他身边抽烟,车厢里不能有一点烟味。
电话响了起来,林立拿下烟塞回烟盒,接通电话,“扉哥,徐枳真没什么签的价值,她被路明榨干了。”林立敲着手边的合同,“你知道路明给徐枳的合同有多狠吗?所有作品版权不归徐枳所有,人走作品不能走。港台这两年都不搞这么黑的合同了,他对他的女朋友搞这么黑的合同,真够狠的。”
“没分?”齐扉冷淡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问的很随意,“还是女朋友?”
“应该是分了,路明都做的那么绝了,再不分是有多傻啊。”林立说,“余木写东西最有灵气的阶段应该是她十七八岁那会儿,年轻张扬风格独特,特别有魅力。可惜,都在明日传媒手里。现在她江郎才尽,她给秦蓁写的那几首歌,一言难尽。我们跟她签了一首歌,她不一定能写出来你想要的,别抱太大的期待。长约就算了吧,浪费时间。”
齐扉在摄影棚拍广告,他穿着偏正装的黑色衬衣,领口散开一粒扣子露出半截冷白清冽的锁骨。脊背轮廓在衬衣下隐隐可见,他闲散的靠坐着,身高腿长,长腿微微敞开。垂下纤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
旁边的化妆师端详着想给他补一笔,左右看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扉哥,给您戴这款怎么样?今天这四支都要拍。”工作人员把要拍的样品送了过来,选了一支银色手表,小声询问。
“可以。”齐扉换了一只手接电话,把右手递给了工作人员。
他的腕骨清冷线条漂亮,肌肤是冷白色调,手背上隐隐可见淡青色血管。弹琴的手指修长干净,骨关节清晰。工作人员把银色手表戴到他的手腕上,瞬间手表有了质感,贵不可攀。
齐扉长了一双很贵的手。
齐扉忽然起身,一米八七的身高笔挺凛然,他整了下表带,晃了晃手机示意他要出去接个电话。
他的瞳仁很黑,是很深的凤眼,睫毛长而密,看人时专注认真。
离他最近的工作人员呼吸都屏住了,在凌乱中匆忙点头。
齐扉迈开长腿大步朝出口走去,抬手一整衬衣,垂下眼道,“如果你见过她弹琴,说不出江郎才尽这四个字。她不是江郎,她是徐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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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枳打车到家已经五点半了,太阳西沉,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辉光中。徐枳推门进去那瞬间被一室狼藉给逼退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踏入。
一楼地面上有着残留的积水,树叶混着垃圾还有虫子的尸体。红木家具已经全部报废,靠窗的老钢琴上一颗种子生出了新芽,探头探脑的露出了嫩绿色的叶片。
如果外婆活着,一定会跳起来拿戒尺打她。
霉斑顺着地板爬上了家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地面上污水里泡着被风刮进来的树叶子,倒映着下午的光辉,竟有种艺术美。
徐枳避开地上的脏污,小心翼翼的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窗户大开,墙壁被大自然做了画。
脏污的窗帘在风的作用下,带着雨水和吹进来的灰尘把走廊白色的墙壁刷成了褐色。徐枳毫不怀疑,她再晚回来一会儿,她的家都被大自然占领了。
徐枳头疼欲裂,把窗户全部关上,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只有卧室是干净的,卧室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收拾好的行李箱,徐枳走过去一脚踢开行李箱,扶着腰把自己放到了床上。
抬手盖到眼睛上。
行李箱是早就准备好的,毕业典礼那天不单单是毕业典礼,她还准备好了一箱子未来。
她计划结束后搬到路明那里,可能年底会结婚。
她特别怕独处,她特别想有个家。外婆去世后她休学在空旷的房子里住了一年,那一年让她对一个人住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后来她重返校园就坚决住宿舍,不管那些人说话有多难听,对她的意见有多少。她都没有搬离宿舍,有人说话,她不会害怕。
跟路明谈恋爱,她提过同居,但路明拒绝了,他说等徐枳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