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会委屈吗?”沈昭昭问她。
沈婉菲怔了怔,摇摇头笑了:“不知道,可是昭昭,人活一世,哪儿能什么好处都占呢?他如今还能活着,我便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沈昭昭看着她,有些怔忪,她觉得婉菲好像变了,从闫望远走西夏开始,到他昏迷这一年,沈婉菲日渐沉默。
偏这些时候沈昭昭也身陷囹圄,之后怀上笙笙也是忙碌于自己的日子,偶尔互相探望,她只以为沈婉菲是为闫望难过。
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单单如此。
她长大了。
成长往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当这些痛楚刺扎着她的皮肤,一次次遍体鳞伤的抗争中,也在飞速的成熟着。
这是一件让人心疼却又欣慰的事。
“婉菲,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沈昭昭定定的道。
沈婉菲破涕为笑,拉着沈昭昭的手:“我知道,你什么时候都会站在我身边。”
沈昭昭挥了挥拳头:“要嫁人便嫁,若是往后你夫君胆敢对你不好,我替你打他!”
沈婉菲噗嗤一声笑出来。
“可说了是什么人家没有?我提前替你看看!”沈昭昭立马道。
沈婉菲有些淡淡的摇摇头:“还不知道,总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爹娘的意思吧。”
沈昭昭心口被揪的一疼。
沈婉菲像是猜到了她怎么想的,握着她的手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谁成婚真的是全都如自己心意的呢?不都是这样?我听说永辛和蓝氏成婚后也很是恩爱。”
这话不知是在安慰沈昭昭还是在安慰自己。
沈昭昭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扯出一抹笑来:“是,是这样的。”
她定定的看着沈婉菲:“婉菲,不管你怎么选,我都希望你能过的好,咱们只管往前看,别害怕,就算真的选错了路,也不算不能回头,我们沈家的姑娘,可受不得委屈。”
一句话像是给了沈婉菲一个定心丸,她含着泪点头:“我知道的。”
沈昭昭又陪着沈婉菲吃了饭,这才走了。
“姑娘,要不再睡会儿吧?”小丫鬟道。
沈婉菲摇摇头:“我去翠竹轩看看。”
小丫鬟吓的脸都白了:“姑娘还是别去那里了吧,老爷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生气。”
如今闫望昏迷不醒,便是在翠竹轩疗养着。
这件事只有沈家内部的少数人知道,外人一概不知。
“无妨,我只去看他一眼。”沈婉菲声音很轻。
最后一眼。
翠竹轩。
才走进院门,便能闻到一股清苦的草药味,这一年来,沈婉菲早已经熟悉了这个味道。
她提着裙子缓步走进房内,天青色的帐幔之后,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
沈婉菲在床边坐下,用指尖轻轻描摹他的脸,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他,他从天而降,凶神恶煞的一张刀疤脸可怕极了,活像是阴间的阎王爷来索命来了,吓的她瑟瑟发抖。
可后来,也不知怎的,她越来越不怕他,她以为是因为他们渐渐熟悉了才不怕的,可她认得沈楚川的时间比闫望更多,她至今还很是畏惧沈楚川。
她不像沈昭昭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本身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
如今再想想,或许也有那么一点恃宠生娇?
可如今他那张“凶悍”的脸,却苍白虚弱,紧闭着的眸子仿佛下一刻便要再没有声息,她总是心慌的想要去探他的鼻息,才能确定他还是活着的。BiquPaiCoM
这一年来,她守在他身边,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安宁,她甚至想过,若是他一辈子不醒了,就这样守他一辈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世事总没有她预想的那样简单,她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而活的,看着垂垂老去的爹娘,她不忍心让他们伤心。
“你会怪我吗?”沈婉菲轻声道。
闫望没有回答。
她笑了笑:“你一定不会怪我的,你可能巴不得我早些嫁人,省得天天来吵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烦,这一年来在你耳边絮絮叨叨说这些家长里短没营养的话,你这般驰骋沙场的大英雄,怎受得了这些?你心里定是在想着,赶紧嫁人吧,别来烦我了。”
只是她虽然笑着,一滴泪却从脸颊滑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抬手揩泪,轻轻叹一声:“我就要嫁人啦,以后很难再来看你了,两年前你去西夏的时候就让我找个好人家嫁了,想来你也是不会难过的。”
这话听着有些赌气的样子,似乎是在怪他当初抛下她离开,还故意说那样狠心的话让她对他再无牵挂。
可沉默了许久,却又响起一声轻轻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些许希翼。
“但其实,我最想嫁的人,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