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国,是一个以琴师为尊的国家。因国王喜爱音律,故在皇都中设下了天乐坊,每至政事之余来此听曲,听到欣悦之时,便会封赏琴艺高湛的乐师,赐其崇高礼遇。
像我这样琴艺诡谲杀人于无形的人,估计国王不会喜欢,不然我也去天乐坊弹奏一曲,享受一下那所谓的崇高礼遇。
由于被云间墨坑了心情不爽,我这一路都没和他说话。行至皇都大街上,四处都有开设乐坊,丝竹管弦之音绕梁不绝,街上随处可见背着乐器的琴师。这般盛景按理说不是什么振兴国家的好现象,但偏偏这国王也不算昏君,将国家治理得繁荣富饶,实在无可指责。
我们到了一处僻静街角,将混沌勺置于平地。混沌勺转了几圈,摇摇晃晃地锁定了方向。那是一个背着古琴,寻常人家打扮的少女。
“跟上她。”云间墨道。
我们马上动身,紧随其后。那少女先是在一处面馆用过餐,待天暗下来住进了一家客栈。我们也紧跟着住了进去。为避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决定先弄清她的目的,再旁敲侧击地询问碎片之事。
少女在窗边的一张木桌旁饮茶,不远处有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谁先上?”
“你上,女孩子搭话动机比较纯。”
“你上!年轻少女一般不会拒绝美男子的搭讪。”
“你上好一些。”
“你上,我琴技太渣,和人家琴师没有共同话题。”
眼见得人家姑娘一杯茶喝完准备走了,云间墨终于妥协:“行,我上。”
云间墨理了理衣冠,一副翩翩公子扮相,走到姑娘面前。
“姑娘可是琴师?”
“是。”琴师姑娘应了一声,抬起头来,似乎有些疑惑。
“在下不巧也略学得几分琴技,此此次入帝都,正是欲结识一些同好,向大师学艺,以求精进。姑娘可愿与在下交个朋友?”云间墨缓声道。我在暗处向他比了个大拇指。还说没和姑娘搭过讪,看这娴熟的,绝对是情场老手。
姑娘起身行了个礼:“小女子不过乡野平民,承蒙公子如此抬爱,实在惶恐。”
两人很快便谈起话来。云间墨也不忘正事,三两下就将话题转到了古琴之上:“宋姑娘学识如此广博,想必这琴也甚是不凡,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观?”
“并无特别之处,此琴乃家父临终前为我制得,在小女子眼中是极为珍贵的。”姑娘道,将古琴的盖子缓缓揭开。
“自然,令尊心血之作,在姑娘心中无可替代。”云间墨细细端详一番,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在一旁事不关己大吃大喝的我,“真是好琴!”他抚掌赞道,“在下恰有一位友人,在制琴一道上颇有造诣,可否请她一观?”
“叶姑娘,快来看看这上等好琴。”云间墨热络的招呼我。
我心中大骂,传音道,你们聊得好好的扯上我干嘛?面上却强作惊喜道:“哎呀,真是好琴,你看看这质地,这做工,多用心!可惜令尊已经过世,不然真想与他畅谈制琴之术。”
这不是怕你在一旁孤独寂寞无聊吗。云间墨传音回来,一边配合地点点头。
姑娘抿唇笑道:“这位叶大师真有趣。”
我于是开始更加浮夸的表演,左听听,右敲敲:“质地清脆,宛若凤鸣之声;琴音悠远,如灵泉击玉。哎呀,姑娘,你这琴可不得了,竟有混沌之气缭绕其上,覆盖神理道纹。他日若在天乐坊奏上一曲,定能引来鸾凤和鸣,金龙吐瑞,使人置身仙境,沉醉其中,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看出些什么没有?云间墨暗中再传声,一边配合地点头称赞:“嗯,说得好,说得太对了……对对对……”
混沌碎片不在其中,但此琴有混沌气息,应曾与碎片长期接触过。我传声道。
姑娘本来面带微笑,但看到我们这一唱一和装腔作势越说越不靠谱了,神色也不禁变得古怪起来,尤其看我摆弄这古琴,对它上下其手,有些紧张道:“那个,谢谢你们的夸奖,但我暂时不想卖掉此琴。”
我眉毛一挑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不相信在下的评价吗?我们不是夺人所爱之人,不会对姑娘的琴有半分念想。而本制琴师的话亦是样样属实。他日在天乐坊演奏时,自见分晓。罢了,姑娘既心有芥蒂,在下便不再品观,不过仍要谢过姑娘,让在下有机会得见此绝品古琴。云兄,我们告辞吧!”我扯过云间墨的袖子,传音道:撤!两人果断抽身离去。
姑娘有些迷糊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这两人真奇怪,不过,也许大师都有几分古怪的性格吧……”
三日后的天乐坊,在仪仗队的簇拥下,国王的銮驾抬入了坊中。这皇城百姓自小在乐音中泡大,对坊间每月的新曲亦是极为关注的,此时万人空巷,皆围挤在天乐坊附近的阁楼上,等待着各位琴师的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