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凌姗和卢非两个人了。</P>
卢非很关心的样子问凌姗:</P>
“姐,没事吧?喝点水吧。没必要上这么大的火,着这么大的急呀?……"</P>
凌姗说,"没事。昨晚没休息好。真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可我就纳闷,他们怎么就想起来给秀秀去募捐呐?"</P>
"嗨,这帮孩子呀,想一出是一出,可真不好管。特别是那个吴春雨,这小子可真叫人头疼,软硬不吃。你看刚才把我顶的……"</P>
卢非说着说便无奈地摇晃起头来。但马上他又觉得自己说跑题了,于是又把话给拉了回来:</P>
"也怪我……当时要把这事给压下来就好了 ……您不知道哇,电话里一听到他们被公安局给抓去了,我脑袋就嗡嗡直响啊,你说这事要叫省厅知道了,再传到社会上……那影响可太大了。孤儿被抓了8个?即便咱浑身是嘴,可跟谁去解释呀?"</P>
卢非越说越来劲,满嘴跑火车。可说了半天,见凌姗没什么反映,便知道自己话有点说多了:</P>
"姐,我可没别的意思呀。"</P>
凌姗说:“哦,我知道。主任,我没有怨你的意思。可这事情出得有点蹊跷,太突然了,所以我……嗨。"</P>
卢非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大姐多心呐。嗨,这些孩子们呀,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呀!”</P>
说到这儿,卢非试探地问凌姗:</P>
“哎,姐,您说这事儿我也挺纳闷的,你说他们怎么就会想起给秀秀去募捐呐?”</P>
其实凌姗也一直在想这个事。</P>
她忽然想了起来了:</P>
“…可能是这样吧:上星期天,我约孩子们到我家聚餐来着。在这中间呢,毕高乐老师打来电话说他的妈妈给秀秀在美国找到了着名脑神经专家。还说专家看了秀秀的病历后认为孩子的眼睛完全可以复明,并答应说有机会带设备来中国给秀秀做手术。当时就说到了需要二三十万元费用的事儿。可能这些话孩子都听到了,就记到心里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P>
“哦?这么回事?……要二三十万?数字不小哇。”</P>
“是啊。我当时是挺犯愁的。大概这问题就出在这儿.”</P>
卢非同情地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地上踱着步子想着问题。</P>
凌姗接着又大度地对卢非说道:“我很惭愧,这问题一再出在我的身上。卢主任,这事情学校该怎么处理合适就怎处理吧,不要考虑我。我能接受。”</P>
卢非掩饰不住地微微一笑:</P>
“哦。谢谢姐的理解。我尽量大事化小,把影响范围缩到最小吧。"</P>
他站住脚,转过身来,做出一脸的真诚:</P>
“大姐,按说,这事可比你们班前两个事都大。应该在全校通报批评,上报省厅的。这钱的事,可说大就大。私自上街募捐可是违法的,而且还是以孤儿学校的名义,问题就更严重了。好在及时被制止了,不然真的募到了钱,他们还不定干什么去花呢!到那时……天哪,想想都害怕!”</P>
卢非的无限上纲,使凌姗心里很反感。她不能同意他的说法。于是便打断了卢非的话说:</P>
“你也别把问题看的那么复杂.上纲上线。咱也别搞推理。你说吧,我该怎么办。我可以带头做深刻的检查……”</P>
“别,别……这事又不是对您 ……”</P>
卢非的脸被凌姗给说红了。他一边分辩着一边又讨好地说:</P>
“姐,……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这样行不行,咱冷处理。我想弄大了对你也不好……”</P>
“该咋办咋办吧。不用考虑我。”</P>
“那不行。你是我姐。特别是…我还担心……”</P>
“担心什么?”凌姗问.</P>
卢非凑近凌姗小声地说:</P>
“姐,在这晋高职的节骨眼上,这要是有人捅到上边,打两毛钱的小报告……那做糖不甜,可做醋酸哪!”</P>
卢非说完,眼睛盯着凌姗的脸上搜索着她的反应。</P>
卢非这是先放了个烟雾弹。</P>
其实凌姗看得明明白白。卢非这人有心计,耍小心眼的毛病她何尝不知道?</P>
那他这段话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凌姗心里一清二楚。</P>
但话说回来,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卢非对凌姗还是挺有感情的,并且还要比一般人深得多。这不仅是对凌姗为人的崇拜和处事的尊敬,有时还真把她当自己的姐姐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哪怕是家事,比如和妻子吵架之类,他都愿意和凌姗倾诉。</P>
不过,使他们之间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也就是最近这个破格晋升高级职称的名额竞争问题了。卢非没想到昔日的大姐姐凌姗竟然成了同自己竞争的主要对手。并且这个对手又显然是条件优于自己。</P>
所以卢非在摆鸿门宴跪求赵昕遭拒绝后,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击败凌姗这个问题上了。</P>
可凌姗能退出么?怎么才能让她退出?卢非心里却一直没数。</P>
上次二(1)集体去机场逃课接凌姗的事给了他一次机会,可不知为什么说好上边派工作组来,却又无声无息了。那这一次又天助自己,这次机会可千万得把握住了。</P>
把握好了,凌姗就会退出竞争。那可就剩下赵昕了,上次赵昕打人的事本来就该处分,可又不知准找到了副厅长说情,整了半天又拉倒了。只能寄希望再从哪里找出点赵昕问题来,比如他和王美玉那不清不混的关系?弄准了出手,那自己晋高职当副教授可就板上钉钉了。</P>
到那时候可就好办了,什么升副校长、校长啊?什么进入市级教育专家中心组啊?什么享受专家级国务院津贴呀,还有福利分房……等等荣誉实惠和需求都会纷至沓来,迎刃而解。</P>
所以,在利益面前,他宁可做被人看不起的小人,宁可自己骂自己是王八蛋,也一定要想办法同凌姗争。上次的逃学事件没弄明白,让自己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但这次可是上天赐给的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他刚才才说了那么一番话。</P>
凌姗何尝不知道已卢非的心思?</P>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说:</P>
“谢谢主任的关心。不过,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是没办法的。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得面对,就得去迎面解决。害怕和回避都不是办法……"</P>
凌姗想,还是把实底交给卢非吧,免得他再上下折腾叫自己不能安生。于是便直弄主题:</P>
"按说呐,晋高职,也真是我们做老师的唯一盼头。但实际上,中级职称和高级职称的实际业务水平能差多少谁心里都有数。"</P>
凌姗说到这,索性把话挑明:</P>
"卢非呀,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是在用尽心思,甚至不择手段、不顾情感地想办法在争取这个名额。但姐必须警告你一句话,这做人可是要有底线的。可不能为一己私利就没有了做人的原则。"</P>
这几可话,说得可够重的了。</P>
卢非的脸像巴掌打得似的一直红到脖子。他想去解释,也好摆脱这尴尬局面,可吭哧半天也没找出合适的词儿来。</P>
"姐,我……我不是…?"</P>
凌姗也不想听他解释,她一摆手:</P>
"不用解释了。卢非,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实底:你放心好了,这个指标我已经决定放弃,不争了!”</P>
说完,凌姗望着尴尬又惊讶得张着嘴合不上的卢非,又重重地点了点头确认。</P>
那弦外之音是在用眼睛问卢非:</P>
这你满意了,总可以了吧?!</P>
卢非何等聪明。他用手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嘴里还忙不迭地解释着:</P>
“姐,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跟谁我都能往死里争,就对您不能。您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呐!"</P>
凌姗笑着说:</P>
“算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咱还说今天这事吧。你打算怎么处理?”</P>
要说凌姗是高人,高就高到这儿。</P>
卢非马上就坡下驴,他不假思索地说:</P>
“姐,我看就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后果。他们总共募了不到三百块钱,都叫派出所给没收了。我看,你在班上批评批评,叫吴春雨做做检查,大家再帮助帮助就得了。压下算了。不过呢,姐,这周流动红旗就没法再给你们了,你们也就别争了。免得节外生枝,拔起萝卜带出泥。免得别的班老师们把这事往大了整。"</P>
"您看这样办行么?”</P>
凌姗觉得卢非说的也有道理。就点头应了下来,说:</P>
“好吧,那就多谢主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