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也有难处啊!”
清河太守眼巴巴地看着颜季明,后者不为所动。
“下官忽然想起来了,还有珍珠两斛,三寸珊瑚树一双,蜀锦三百匹,才买的新罗婢一人,昆仑奴两个”
清河太守挖空心思想着自己的细软,越想越心疼。
“停,您也不容易,到此为止吧。”
颜季明做了个手势让他打住:
“看来太守您的难处确实挺大的。”
清河太守不由喜道:“那您意思是不用”
“对,除了昆仑奴你自己留着享用,前面的都拿来吧,这次来的将士挺多的,都得照顾到他们是不是?”
“是是”
清河太守心里泪流满面。
他挥挥手,开始吩咐下人将东西装上车,供这个年轻人带走。
他倒也不敢怀疑,因为颜季明确确实实拿出了军中的印信,至少证明他是唐军中的军官。
“太守确实太困难了啊。”
颜季明点点头,又道: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
“你,你不要过分!”
清河太守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蛤蟆,大口喘着气,怒道:“若是阁下强行索要钱财,老夫好歹也是个大唐的四品官,岂能容你拿捏”
“你在说什么啊?”
颜季明也怒了:
“在下只是见太守不容易,打算替太守设计,免于招讨使惩罚,太守何故如此轻蔑我也?”
“额这?”清河太守顿时又傻眼了。
颜季明身后的李萼转过身去,努力憋着笑。
清河太守之前拒绝给常山支援钱粮的事,李萼也有所耳闻。
只可惜当时情形并不紧张,太守府看守还是比较严密的,李萼也没法到太守面前劝说他。
现在自然是颜季明逮住时机狠狠地打击报复了。
“还请您示下?”
颜季明瞥了清河太守一眼,缓缓道:
“招讨使要向您问罪,无非就是因为您不愿向常山支援钱粮,在下听说现在常山缺少粮食,郡中饥馑,太守您何不借出一笔钱粮,送给常山郡,这样就可以表现您的诚心。
事后,在下再亲自向叔父说和太守您的不容易,想来叔父就不会惩罚过重了。”
“啊,还要惩罚?”
“诶,太守怎么这么”颜季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您再向平原支援一批钱粮不就得了?”
“横竖那都是官府的钱粮,您又放不到自己的钱袋里。”
“借朝廷的钱粮,走自己的关系,太守您不会不清楚门道吧?”
清河太守愣了片刻,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还请尊兄受我一拜!”
“岂敢岂敢。”
颜季明看看外面陈温等人已经把清河太守送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了,便回头道:“不过,我得先带着一些东西回去,好劝说叔父。”
“什么东西?”
“字据啊。”颜季明解释道:“您口说无凭,而且您也知道,河北招讨使向来廉洁刚正,最恨贿赂,只有白纸黑字放在他面前,才能让他老人家稍微解气。”
“也是也是。”
清河太守写了一张字迹潦草的字据,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纸上盖上了他的太守印信。
“这就行了。”
颜季明弹了一下字据,转身往外走。
“太守留在这儿好好准备吧。”
“还未请教尊兄姓名?”
清河太守在后面感激涕零道。
“何须客气,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哟,叔父?”
颜季明攥着字据,脸上忽的有些发紧。
颜真卿身着官袍,带着一批官吏和士卒已经来到太守府外。
想来是城门处堵着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清理了,才使得颜真卿能够带这么多人入城。
清河太守也恰好来到门口,听见颜季明喊了“叔父”二字,顿时吓得后退一步。
直娘贼,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之前听说常山被叛贼围攻,你这个太守却能坚守到最后一刻,真是不枉了你父亲的教诲,果然是我们颜氏的子弟。”
颜真卿握住颜季明的手,一时间喉头有些哽咽了。
“孩子,你瘦了。”
“他他他就是常山郡太守?”
一老一少谈话的时候,清河太守站在一旁,似乎听懂了什么,他死死盯着颜季明手里的那张字据,忽然呃的一声,栽在地上气昏了过去。
“他怎么了?”
颜真卿皱眉看向地上的清河太守。
“不是所有官吏都像叔父这样老而弥坚的。”颜季明耸耸肩,“兴许是喜出望外,一时间喜出了什么毛病吧。”
“对了,侄儿发现这厮似乎在挪用清河的府库,还请叔父详查啊,千万不能放过这种祸国殃民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