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必然有诈。”
刘客奴断然道。
“围三缺一乃攻心之术,自古有之。
不过,若是叛贼故意借此,让城中人放出信使求援,而后采取围魏救赵之法,于半道伏杀援军,这也是极有可能的。”颜季明瞬间就想起了王承业率军南下一事,当即颔首道:
“若依将军来看,我军接下来该如何?”
刘客奴迟疑片刻,竟是没说话。
眼下明知道不对劲,最好的办法就是停下来,立刻查探四周情况。若是毫无把握,就应该先去保证粮道之类的后路不会被人断绝。
但颜季明这次要去救他的叔父,若是劝颜季明在原地等待,那意思岂不就是要他在原地等着看他叔父颜真卿被困死城中?
刘客奴知道颜季明对自己的拉拢之意,但这种话,毕竟不该是自己说出来。
无论颜季明现在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这话,但日后想起来,难免会有所不快。
颜季明见他不说话,很快就猜出了刘客奴的意思。
“眼下叛军并未急着攻城,我叔父在城中还算安全,若我这支兵马折了,下次再整军过来,至少得数个月以后。”
眼下,除了颜季明,几乎不会有人、或是有那个能力再来驰援颜真卿。
李光弼还在北方率军镇压奚人和契丹人。
刘客奴摊开地图,在上面看了一会儿,缓缓道:
“不如向河东求援。”
事情商议了一会儿,两人意见并不相同,刘客奴告辞回去歇息后,颜季明继续坐着看地图,考虑着办法。
良久,他揉了揉眉头,喊来陈温道:
“成安县令的那两个侄儿呢?我要问他们事情。”
两个大汉都姓孙,年长的叫大虫,年幼的叫细虫。
看得出来,孙细虫自我介绍的时候,对自己的名字不是很满意。
“前些日子叛军大举北上的时候,邺郡遭受的兵灾严重么?”
颜季明让两人坐下,温和问道。
“禀太守,挺重的,那时候城外都是被抛弃的尸首,有百姓的,也有官兵的。山林中走兽吃惯了人肉,凶性极高,因此这些日子里,连本地猎户都不敢外出打猎了。”
孙大虫想了想,又道:
“那些贼兵抢够了,把剩下的男子作为劳力民夫,又把年轻女子掳走作为奴隶,而后似乎还专门有人来抓流民为奴,带到其他郡贩卖。”
这样,倒也符合成安县令的部分叙说。
当时叛军应该是准备追上然后俘获那群流民,却被颜真卿撞见。
但,
颜真卿麾下兵马就算没以前那么多,却也不至于被数千叛军击退吧?
这时候,颜季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记得,你娘舅似乎就是朝廷封的县令,那么,之前邺郡被叛军全部占据时,你娘舅是降了么?”
听到这话,兄弟俩同时紧张起来。
孙细虫有些发急,他身子前倾,急切道:
“小人娘舅也是为了挽救全城百姓性命,不得已而降贼,待得官军反攻回来的时候,他也是邺郡第一个呼应的。”
孙大虫为了证明弟弟说的话,又补充道:
“当日叛军要打过来的时候,小人娘舅怕就算是降了,成安县百姓也得受一番糟蹋,因此与城中大户商量好了,将城中的老者、年轻女子和孩子先聚集起来,全都送往北面的郡安顿。
那时候,小人娘舅几乎倾尽家资,给那些百姓换来了活命的机会,他是个好官,绝不是有意要降贼的!”
“哦,原来是这样。”
颜季明脸上露出些明悟之色。
“那,他有没有说过,他把人都送到哪儿了?”
两兄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孙大虫迟疑了一下,道:
“应该是巨鹿?或者是常山?小人记得他是这么说的,或者是记错了,反正是北面的郡。”
颜季明呵呵一笑,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两人离开后,颜季明倚着铺被想了想,脸上露出些冷笑。
自己掌握四郡,本身更是常山太守,为何接收百姓这事,从来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