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曹得意从地上搀扶起来,转头道:
“马燧。”
“在。”
陈温和薛嵩两人,已经都被任命了新的军职,如今不过轮流在颜季明身边当值。
而后续接他们任的,便是这个名叫马燧的人。
马燧今年三十岁,并不年轻了,但行为做事,处处露着仔细谨慎,与当初的陈温相仿;而其为人和见识,却又和薛嵩差不多。
“赏白绫。”
“是。”
马燧眼里露出一丝费解,但还是依言去拿已经准备好的白绫。
“曹督查。”
“多谢。”
曹得意从马燧手中接过这条白绫,脸上却依旧神色淡然。
赐臣下白绫,在其他人看来,这意味只有那一种。
“懂我的意思么?”
“下官,是明白的。”
“好,事不宜迟,等你回来后,我会为你庆功。”
“下官告辞。”
曹得意手里拿着白绫,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过但凡有人,无不侧目瞪着,眼里露出些惊愕。
他的马车,在节度府外等候着。
车夫是曹得意的家仆,见到曹得意手中持着一条白绫走出来,也惊骇道:
“家主,这”
“慌什么?”
曹得意一边坐上车,一边冷冷道:
“这是节度赏赐给本官擦手用的。”
擦手上的什么?
自然是血了。
要动身的时候,曹得意忽然看见远处又驰来一架辇车。
那是
“公主?”
曹得意对这公主也有些印象。
和政公主平日里也就对着颜季明闹腾生事,但在其他地方,为人处世还是相当不错的,从不苛责身边的官吏和下人。
她来节度府做什么?
而且在辇车后面,还有一架马车,证明马车中的人是由公主带来的。
在河北,又有谁能让公主这样亲自带着过来?
所以,应当是朝廷那边来人?
曹得意很快就分析出了些东西,但自己很快就要去博陵郡忙碌,他也懒得再往下想了。
辇车和马车依次停下。
一名宫女下车,对着门口的士卒道:
“烦请通报,有朝廷使者携旨到来,请颜节度,速速出来接旨。”
士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嘲弄,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将消息通报进去。
过了一会儿,今日当值的陈温,从节度府中走出。
他对着辇车躬身一礼。
“节度说,知道了。”
那人呢?
帘子掀起,和政公主的脸露出,上面有些怒气,但更多的,也有无奈。
她在常山已经有不少日子了,自然明白颜季明和整个魏博镇,看似恭顺,实际上和朝廷貌合神离。
“这个混账。”
“诶,请殿下万万不可这么说。”
朝廷派来的使者已经主动走下车,就怕公主多嘴坏事,连忙劝阻道。
“颜节度事多忙碌,兴许还有事,奴在此等候便可。”
使者是一名宦官。
姓李,名辅国。
见他这么说,和政公主摇摇头,看向陈温,道:
“本宫想见颜节度一面。”
“既然是殿下您,节度早有吩咐,节度府任由殿下进出。”
这话一出,和政公主顿时感觉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她咬咬牙,还是踏进了节度府的大门。
在她身后的李辅国刚要跟进去,就被陈温伸手拦住。
“你”
李辅国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不悦,他抬起手里的木匣,尖声道:
“此乃是圣人旨意,你是何人,也敢阻拦?”
“末将,乃是节度新立的魏博牙军的都督。”
牙军,便是一镇节度的亲军。
李辅国听到这,知道这人必然是颜季明的心腹,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原来是都督,圣旨在此,请都督让开道路,奴,得去宣旨。”
“节度刚才说,知道了。”
李辅国愣了一下,眼里出现了清晰的愤怒之色。
他伸手想要推开陈温强行进去,但后者是军中将领,体格健硕,哪里是一个老宦官能推得动的?
因此李辅国被硬生生挡在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