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是欣赏你,可你这么做,若是传到他耳中,难免就听成了仗势欺人。”
“那几人写的诗,着实算不上什么。”
李白笑道:“不过既然回到了长安,此夜又正是良夜,今日又无宵禁,几位,何不趁势做些诗?也好共乐一番。”
严武和高适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正沉闷,便点点头。
楼下,那个年轻读书人刚才被人打断,现在则是从头开始读。
认得他的,知道是当朝韦相公之孙韦颂。
韦相公是谁?
韦见素。
这老家伙算是历经三朝,本事是有的,但性子并不像传说的那般墙头草见风使舵,而是极为公正。
也正是因为此,颜季明继续留用了韦见素,让他暂时担任武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以前的官职相差不大。
韦见素在新朝做事也算竭心尽力,但他家三朝皆贵,也使得家中子弟养成了些不良习气。
韦颂今日正要借着诗扬名,中途被李白打断,心里已经不喜,等念完诗坐下后,诗被送去给人评定,许久后都没人来告诉结果。
几个朋友嘲笑了几句,韦颂越想越气,抓住路过的女子,喝问道:“汝家主人是谁,莫非是轻慢我么?
他定的规矩,为何现在又不肯遵守了?”
楼外楼里的伙计都是女子,此刻被他扯住衣裙,吓得不敢动弹,片刻后见她没有回答,韦颂上去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大堂里迅速安静下来。
几个朋友也都站起来,嚷嚷道:“写的这般好诗,为何还怠慢我等?”
片刻后,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因为你不但长得丑,而且写出来的诗也是浊臭无比!”
“你又是什么人!”
韦颂蠢得可爱,立刻把头转过去,急切地寻找着说话的人。
“是我。”
那人气质与严武、高适相仿,显然都是从军之人,穿着朴素,鬓角有些斑白,冷眼看着韦颂。
“我祖父乃是当朝韦相公,你可知道?”
韦颂步步紧逼。
那人轻笑一声。
“相公,值几个钱?”
辱及祖父,韦颂怒道:
“一个个的就知道搬弄,有本事,你来写!若是写得出来,呵,你今日的花销,我韦颂全掏了!”
“嚯,好大的威风。”
那人笑道:“看来,京兆韦氏家财不少,不过我倒是好奇,若是让陛下身边的万花查查,里面到底能查出多少腌臜事来。”
这话一出,大堂再度安静下,随即喧闹起来,众人都回过头去,慌里慌张地胡乱找些话题,反正不愿意再关注下去。
这人若不是万花探子,便是寻死,居然敢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高声谈论万花。
那些活阎王也是说得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韦颂听到万花二字,心里顿时清醒了不少,但还是不肯自降台面,硬着头皮问道。
“在下,岑参。”
“陛下,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宫了。”
程元振谄媚地说。
宫里虽然不招收宦官了,但原有的那些,还是留了下来。
天子仁慈,毕竟不少宦官除了侍奉主子也没有其他技能了,而且生活不便,更没有多少人愿意雇佣他们。
再来就是忌讳。
这群阉奴之前都是伺候天子的,你敢把他们招到家里伺候自己?
嫌九族太多了?
程元振则认为这是机会,因此总是表现的极为卖力。
今晚,陛下带着两位贵妃在宫里逛了两圈,两位贵妃疲倦,自是去睡了,颜季明不困,但绝对不肯在晚上批奏章。
乔装打扮出了宫。
颜季明瞧得出他的心思,没点破,而是又喝了一杯。
“楼底下叫嚷的是谁?”
“是韦相公家的孙子。”
颜季明推开房间的门,站在楼上看了几眼,一眼就看到几个熟人,此刻他们也都趴在栏杆上,全都在看热闹。
“元振啊。”
“奴在。”
“瞧瞧朕,现在像不像普通人?”
“陛下说笑了,陛下有神人之资,莫说是奴才,谁看了都要自惭形秽啊”
颜季明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反正穿的是便服,便径直朝楼下走去。
“不准多嘴。”
一楼,
已经有侍女拿来纸笔,供两人写诗。
见没再提到万花,周围人的胆子又大了不少,围在一旁看着热闹。
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但傻蛋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岑参皱眉沉思片刻,落笔写了几字,便又停顿下来。
那边,韦颂已经提笔成诗,流畅程度远超于他。
而二楼,有人则是认出了岑参。
“居然是岑参这个老东西。”
杜甫和高适相视一笑,见岑参那副模样,显然是有意戏弄,高适回忆起了年轻时的事,目光柔和了许多。
忽然,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喊道:“让某来会会你!”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但脚步也都跟了上去,尤其是李白,此刻喝酒无聊,见有了热闹,顿时技痒。
又多了四人,而且还都是刚才跟自己有些间隙的,韦颂脸色不悦,但想到自己的家世,顿时又不屑起来。
一帮穷酸的读书人。
“人多欺负人少?在下也要来试试。”
正热闹的时候,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人,缓步走下楼梯,众人看到他的时候,眼里皆闪过一丝错愕。
好俊俏的公子,而且这身贵气,端的不像是韦颂那副暴发户的嘴脸,眉宇间流转着一股凌厉,使得面相不复阴柔,显得极为英武。
楼外楼的老板娘恰巧听到一楼有人闹起来了,正急匆匆地走出来,看到那人正朝着一楼走去,慌的连声叫苦。
李白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捅了捅杜甫的胳膊,对着其他几人低声道:“不认识他。”
“写诗,还能有谁写的比我好?”
那公子哥冷笑一声,指着他们,猖狂地让人立刻忘了第一眼看到他时心里腾起的好感,那种欠揍的样子,让人恨的牙痒痒。
“今日,让你们瞧瞧什么叫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