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李太妃“伺候”着,在金陵行宫修养,此刻,应是贾玳领兵“护卫”,
怎么地突然北返,事先,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林如海手搭凉棚,忽地发现贾敬,竟是在迎风立在船头,神态自若。
他不是主持金陵乡试,怎会弃官不做,伴圣驾回神京?
四目隔空相对,两人皆是一惊。
林如海催动马车,一面追赶龙舟,一面立在车辕上高呼,“敬世兄哪里去?”
“如海贤弟!”
贾敬立在船头拱手,令人停了船,接林如海上了龙舟一晤。
龙舟顺流行了将近一日,转道向北,拐进了扬州运河;
前途又有贾珍阻路,料想贾玳得了消息,定是追之不及,太上皇圣驾归京已然定局。
区区林如海,一扬州盐道御史,手下无兵无将,奈何不得他。
好容易上得龙舟,林如海便道:
“世兄,这是何故,乡试在即,你身为金陵学政,不在江宁主持,怎……”
说着,林如海朝龙舟上,最大,最富丽堂皇的船舱一望,以目示贾敬,后面的话,便打住不提。
“如海贤弟,你我相交几十年,素知我之志向。”
贾敬一捋颌下山羊须,脸上得意,眼露追忆之色,“殿下(废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某便是粉身碎骨,亦是难报万一。”
“今,太上皇旧疾复发,危在旦夕,急需御医会诊,为兄便是舍了这身官衣,亦是要送驾归京,”
“上报君恩深重,下报殿下擢拔之德……”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如今,泰康帝视朝,天下正统,名分已定,便是太上皇后悔,不该传位,亦是无可更改。
我等读书人,当明事理,上报天子,下安黎民,岂可逆天而行。
话不投机,饮了一杯浊酒,二人就此割袍断义,分道扬镳。
林如海闷闷不乐,回了盐道衙门,连夜飞鸽将此间消息发往神京,好教泰康帝早做准备,省得太上皇突然驾临神京,
措手不及,误判了形势,教一干乱臣贼子钻了空子。
做完一切,林如海失魂落魄来到后衙灵堂,眼瞧林黛玉形单影只,默默跪在贾敏灵前烧纸钱,
一时悲从中来,父女二人抱作一团,放声大哭。
这一日,林如海不仅没了妻子,也失去了儿时同窗好友,唯有信念支撑着他,熬干生命,继续周旋。
只是,唯有林黛玉,他却是放不下,“玉儿,待你母亲停灵七日,送入姑苏祖茔,”
“你便去你母亲生活过的地方,替你母亲,在外祖母跟前尽孝。”
林黛玉只是摇头,不肯听从。
“此是你母亲遗愿,况为父年近半百,无心再娶,公务繁忙,无暇照看你。”
“你素来体弱、多病,上没亲娘教养,下没姊妹扶持,去了外祖家,和姊妹一起读书,玩耍,为父尚放心些,岂不两便?”
林黛玉无法,不忍林如海添堵,只得闷头答应,哀哀戚戚地在贾敏灵前守孝,书也不去读了。
默然无语,林黛玉竟是比往日更沉默,清减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