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知人心,薄命女儿情(2 / 2)

红袖啼痕 恶作剧之神 1831 字 10个月前

杜月湖似才回过神,面色仍旧苍白。单馨瞧得出来她笑得有些勉强,却只道她亦是惊骇过度尚未回神所致,旋即招呼着不若休息片刻再走不迟?左右瞧来方才的事不像最初鬼打墙般原地绕圈,若真如那老者所言周遭皆是障眼法,那么她们方才又走又跑到便没有绕出本域,仍是在往前的,故此休息一刻功夫也没有什么。

岂知杜月湖竟缓慢摇了摇头,仍艰难支着气力挽起单馨的手欲走。仍是一脚似踏入盈盈湖水中去,却又实实在在踩上地面,足下那黄泥小路随着二人脚步自后往前挪动,一时又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幻觉,还是她们真真一直停留在此。

此时那单馨岂能知道,杜月湖之所以如此,便是为眼前湖景不是别的,正是她与杜莲翘儿时最爱的玩耍之地。这里除了庄上人养的鸭子偶尔还来,平日里大多时候是没有人打扰到。她们便在这里能耗上大半日,从午间吃了饭,一直到黄昏。那时的太阳金灿灿斜斜照着这汪绿水,莲翘是最喜欢的。而今这幻觉又回到了这里,加之仍杵在二人左右两傍的一红一白,却不知该是个什么征兆。

那杜月湖尽可能压抑心神,目光因躲避眼前景物而变得有些失焦。但或许是这环境偏要事与愿违,茫茫然间那湖中竟隐约浮出两个小女娃来,水灵灵一双大眼睛里盛着喜悦,正彼此嬉笑打闹口中喊着姐姐妹妹的,竟一时令人艳羡。

单馨不是个蠢人,这一来二去似乎也猜着了一些。她颇有愧疚地捏了捏月湖的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只盼着眼前障眼法快些换一个花样,哪怕再狰狞的鬼神也好,妖魔也罢。也比这类干折磨人的物件来得通痛快些。

而此时,那震耳的唢呐鞭炮忽又炸了开来,这一次似打在二人耳边,直吵得人头疼。二人却只是不理,额上布这濛濛热汗一味只往前走。便见这壁发丧的又动了,漫天白花花纸钱直掠过头顶,待真要触到二人衣袂法饰时,又登幻做浓雾一团飘飘散去再不复见了。

单馨终是忍不住两侧观望,只瞧着那一白丧队直直撞过月湖身子奔东来,那一红直直撞过她的身子奔西去。一时间二人周遭红红白白数团冷雾炸开去,直冻得她头皮发麻。她忿忿咬牙暗骂这老什子障眼法,只道有本事便给她一个痛快,莫要如此折磨人心了。

而那幻境哪里肯随了她的意去,俄而待浓雾散尽,她二人身侧的地界旋即开始崩塌缠绕,又幻做一团团脏雾重新交缠堆叠,未几时竟又幻做单府大门明晃晃伫在二人身前了。

噢,便是一语成谶了。

单馨正想着,却见那单府门前黑漆大门上悬着红绸,心下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再细看果然见那金字牌匾上竟拴着喜带,挽成斗大一朵红花别在那里,似乎正是杜月湖成亲当日的妆点模样。

而大门傍两个鼎大的石狮子之间,徐徐显出个人形来,竟真的是那已死的杜莲翘。

她哀哀站在那里,不说不动,目光戚戚望着杜月湖,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又凄楚难言。

单馨一时鼻尖泛酸,又担心杜月湖遭这幻象蒙了眼去不管不顾只要莲翘。却不料这月湖端得是个能隐忍的。便是这等磨人心神之事也未能撼她分毫,她只一心念着那客栈定在前头,待到了那里才是正事,才能救得莲翘和单钰的心魂。

这一壁她倒是如此想的,岂料那老者之言竟于此时便逐一应验,端端自她二人身后传来脆生生一声喊来。叫得是杜月湖的名字,那声音单馨虽未听过,但想来便是杜莲翘的声音不假了。月湖亦遭这声音镇住,一时竟停了脚步来愣愣望着浮在二人前头的杜莲翘,一双哀凄美目中似有泪花。

“杜姐姐…”

单馨怕她难过,又怕她当真压制不住误了事。便只出声喊她杜姐姐,又紧捏着她的手防她真回过身去,只管叫那老者口中的无情锤砸了去。月湖拍拍她手背,徐徐摇头哑着嗓子是说自己无事。那嗓音听来几欲哭泣,却自含着令人安心的沉着。

此一刻,单馨是信任月湖的。她亦更为确信了,当日月湖之所以狠心去劝莲翘嫁予他人,亦是凭着这股子理智劲压住心中绞痛。实则她那时的感受,许不比那死去的杜莲翘好受多少。

那不知哪里来的声音只管一声声喊着,月湖则紧闭双目由单馨牵了手一步一步向前挨去,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却不知二人这又行出去多少时辰,那声音由天真烂漫直至凄婉哀怨,最后生生变成了声嘶力竭地哭喊,直至最后如她杜莲翘本身一般燃尽消逝,只又余下一片灰茫茫,冷戚戚的浓雾。

二人仍提灯行在期间,足尖酸痛了,汗也湿了罗裙却并不再提休息之事。直至单馨再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向那月湖问道

“杜姐姐,那日大婚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再叫月湖‘五嫂子’只肯喊‘杜姐姐’,由此一来到另月湖万分感激。她撑开一双红凄凄美目,目光似跃过眼前浓雾放入那些掩在其中不得看见的孽海之波,无力扯起一个苍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