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子似顾忌什么,又犹豫片刻瞧了秋菊一眼。单馨这才会意过来,令秋菊去大太太那里把前两日宫里送下来的茶果子那些来吃,意在将她支出去。待这屋里只剩下三嫂子和单馨时她才干笑两声开口说道
“说来也是我多事,我遇见邢市那小路往前只有九妹妹院子,想来他是从那里出来的…”
她话未说完,留下的一半单馨却已猜到了,当下将拿在手中的簪花一放回首瞧着三嫂子问道
“不可能,钰儿与我自小…”
话方出口,她忽顿住不再在下说了。想来而今单钰性情大变,再说甚么小时候怎么样的话是断不能笃信的。只是这邢市于她记忆中不仅已娶了妻,还仗着邢单两家势力欺男霸女端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单钰便是再怎么变故,她一个女儿家也不会和这等人混在一处才是。
正思虑间,三嫂子见她面色不善,也自干笑着打圆场道
“你先不要多想,许是我多嘴了罢。我只是瞧着九妹妹进来性情不大好,与你又似疏远了。心里担心着想去瞧瞧,谁知道在那道上碰见这个人,或是打别的地方来的也未可知…”
话虽如此,二人心下自知道那条路傍旁是不易通的,除了单钰院里便只得那终年无人打理也不去逛的别院一处好走,但是谁青天白日的没事做去别院瞧野草去呢?
这事好在是让三嫂子碰见,她与单钰素日也是个要好的,若是换了旁人,还指不定那些风言风语会传成一个什么样子呢。老太太又是最要面子的,如此往下一细思只记得单馨哀哀叹息,当即携了三嫂子一道再往单钰那屋去。
她姐妹二人本隔得不远,因得怕丫头下人们混说去自也一个不带,单她与三嫂子两个人去到单钰院前。仅见大门敞开着,单钰正坐在屋檐凉榻上似在院中新开的月季,紫婵在一傍侍候着。见她二人来了,赶忙热切上来招呼着进院子。
单钰却只向她们睨了一眼,冷笑道
“你二人如今关系却好了。”
单馨本就听她和邢市那类人一处玩就老不高兴,挨她这么一问更是急脾气上来一把夺了她手中茶盏,顺手往那茶案上重重一搁,立时斥道
“我念你大病初愈不好动气,忍得你这些时日你却越发猖狂了起来。说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搭上三嫂子?我们二人一道来瞧你是关心,不来也是本分,你自己不知道?”
单钰见她发了脾气,愈发不可收拾地冷嘲热讽道
“极是了,八姐姐和三嫂子来妹妹有失远迎真是罪该万死,应当跪下给你二人磕头赔礼才是对不对?”
那三奶奶在一旁见这二人定要吵起来,赶忙上前权和着拉住衣袖,却又怎么拦得住她去?只又听她对单钰说道
“我也随你说去,左右不与你计较就是我大度。我且问你,那二嫂子的外家哥哥又是怎么回事,你如今怎的愈发堕落和这等人混在一处了?”
单钰听得她这么一说,当即将那茶案一拍骤然站起身来瞪她,继而又忽古怪一笑道
“我说什么事能让姐姐和嫂子兴师动众来这里问罪呢,原来是为那个蠢东西。八姐姐这么说,岂是怕了妹妹比你先嫁出去?”
那单馨本一片好意,而今来了被她这么一呛登时气得眼泪都滚了下来,红着脸哽一声“你!”便再道不出什么来了,反叫单钰一脸不以为然又重新坐回躺椅上去,纤纤玉手撵了一块桂花膏来吃,悠悠然说道
“姐姐不必生气,左右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那畜生来我这里是他自己作死,与我何干?况我即便与他来往,又与你何干。不要说得我好像那出了嫁的水性杨花妇人一般,你自己不也与外间的上门客姓金那个书生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么?如今倒是出息了跑来要我的强,不要叫我替你害臊了!”
如此一来,二人本已僵持几天关系更闹得不可开交。单馨气得说不出话来,单钰倒是悠闲自得吃着茶果子招呼三嫂子坐。三嫂子又哪里坐得住,只给一傍紫婵吩咐了好生照看九姑娘,便拉着单馨回来,见她还只伏在案上哀哀哭泣便直宽慰道
“这事都怪我,想来钰儿也知道那邢市绝非善类不会同他交往的,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
一傍秋菊见自家向来要强的姑娘而今哭得那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想去问问那紫婵原由。幸而三嫂子给拦了下来,只嘱咐着她好生照顾姑娘,今日的事最好莫要再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