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崔婧穿好了昨天买的素色旗袍,又提着包了浅紫蓬纱洋裙的袋子和自己的行李箱,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白鹿,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
站在赵氏和崔婉住的房间门口,崔婧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崔婉,崔婉一见是崔婧,脸色一变,“你还没走?”
一夜不归,崔婉没有丝毫担心,开口就是责问。
崔婧心中悲凉,眼眶一红道:“妹妹,我昨夜想了一夜,我同意母亲的主意,父亲体弱,若是将来有一日离我们去了,除了母亲和妹妹,我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我都听你们的,以王家现在的地位,压根也不会看上我,我知道错了,求母亲原谅我,今天一早我拿了身上所有的钱给你买了一件洋裙,你试试可还合身。”
崔婉一脸狐疑的接过袋子,上下打量了崔婧一番,开门放她进屋,心想着这小蹄子平日性子倔强,没少被母亲修理,怎么这回倒如此懂事。
崔婉心里嘀咕着,伸手把洋裙拿出来,顿时眼前一亮,这一看就是高级货。
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身,在镜子前左右打量,又高声道:“母亲,快来看,我好美呀。”
崔婉比白鹿略胖,腰身有些紧,但是这衣裳依然把她衬得清新脱俗,气质非凡。
赵氏听了动静从里屋出来,看到崔婉的洋裙,面露喜色,转而又问崔婧:“你哪来的钱买这般好的衣裳?”
“是我这几年做家教攒下的钱。”崔婧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心模样。
赵氏略有疑惑,看了一眼一身素旗袍清汤寡水的崔婧,再看一眼洋小姐一般时髦的崔婉,心想这崔婧根本比不上崔婉分毫,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便留她住下,不再赶她。
第二日一早,赵氏带着两个姑娘去王家。
王团长听说老朋友崔誉生的家眷要来,特意吩咐夫人周氏好生接待。
赵氏三人到了王家,随下人一路左拐右拐进了客厅,只见棕色皮沙发上坐着两人正在喝茶,一位四十左右的华贵妇人周氏,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王庆祥。
走到近前,周氏才起身招呼,与赵氏寒暄了一通,又两下将崔婧崔婉和王庆祥互相介绍了一番。
周氏和王庆祥纷纷打量起崔婧和崔婉,一个素面朝天清新自然,一个面若桃花俏丽时髦,不禁都多看了崔婉几眼。
赵氏猴精,丝毫不提那婚约是崔婧和王庆祥之间定下的,只说是儿女之间的婚事,语焉不详,说着模棱两可的混沌话。
周氏看出门道,心想如今王家已今非昔比,按理说这王家的大少爷怎么也要娶个富商的千金次长局长的小姐才相配,只是王团长为人豪爽仗义,非要认这旧约。
既然一定要娶,也得娶个稍微拿的出手的吧,这崔婧虽说谈吐大方得体,但是青衣素面,总有一种老式女子的陈旧,反倒是崔婉,长的俏丽动人又时髦会打扮,跟那些城里的学生小姐没什么两样,娶过来好生教导几年,也不至于太过现眼,于是心里当下有了主意。
至于王庆祥,自十岁就来了上海,见惯了时髦女郎,千金小姐,眼前的两个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但是娶回家做妻子还是差了一些,心里不禁又埋怨了一顿老古板的父亲,默默安慰自己大不了到时多娶几个姨太太填补,面上也就随着周氏附和,没有多说什么。
从王家出来,赵氏和崔婉是喜上眉梢,乐开了花。
临走周氏要了崔婉的生辰八字,说要对了八字,测算结婚的日子。这么一来,婚事就是崔婉的,板上钉钉没跑了。
崔婧跟在两人后面,一路微笑,心里却有些心酸,白鹿的主意就是想看看这王家是何境况,若是念旧守信,定不会因两个姑娘的衣着打扮而动摇,又或是看重人品见识,攀谈几句就该知道崔婧聪明通透,那崔婉是绣花枕头内里空。
可这王家终归是肤浅市侩,只敬衣衫不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