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摇头过后,她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P>
月色一瞬间变得凄凉,她落寞地望着黑漆漆的远方。</P>
竹叶沙沙,夜风吹来凉意。</P>
炎赤听见她满是遗憾地说:</P>
“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惜啊,我再也没有机会去了,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P>
淓玡的身子早已经慢慢腐朽,不足以支撑她去看大漠的月和江南的花了。</P>
可是,炎赤可以,他有健朗的身子,可以随心所欲选择出行。</P>
“炎赤,倘若有一日,你下了山,看到不一样的花,可不可以做成干花,来年祭拜我的时候,放在我的坟头。</P>
我想看许多许多的花,不一样的花,各地的花。”</P>
她流着泪,恳求炎赤。</P>
原来她早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日日衰弱下去。</P>
这一幕,炎赤想,他永远也不会忘。</P>
这一夜的淓玡,是如此得破碎,她的这一个小小的愿望,于旁人来说,何其简单,却于她而言,如此地残忍。</P>
她只是想要亲眼看一看不一样的外面。</P>
从那天起,炎赤每日都会外出,回来的时候,手里总会捧着一大束鲜花。</P>
每日一束,从不间断,从不重复。</P>
他们对于那晚的事,只字不提,各自心知肚明,愿意烂在肚里。</P>
后来,他采花,她接花,他们从指尖相触走到了牵手而行。</P>
天气好的时候,炎赤会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下山,或是爬到后山。</P>
他让她亲手去采花,而自己在一旁,悄悄画她。</P>
夜空下,他还会小心护着淓玡爬上屋顶,陪她看月亮数星星。</P>
他在尽可能地圆她的愿望</P>
如今,炎赤的寝室里,一沓沓纸张,尽是各种模样的淓玡。</P>
或低眉含笑,或俯身弄花,或月下起舞,或原上小跑。</P>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填补对她的亏欠。</P>
是的,是亏欠。</P>
本来这一世的淓玡,在还没有住进这间竹屋的时候,她的身子,早已经被治好。</P>
她本来可以去赏月看花的。</P>
如今却被他们封存篡改了记忆,钟日束在这小院里,走完这一世。</P>
命簿上写的故事,是让淓玡这一世幸福快乐,可是就连她这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这算哪门子的幸福?</P>
她的幸福,应当是用一具健康的躯体,在旷野肆意奔跑,在檐下依栏听雨。</P>
而不是困在这一方小屋,照着计划好的轨迹,一步步违心走动。</P>
每当清晨醒来,炎赤总在想,今日过后,淓玡在人世的日子又少一天。</P>
距离这一世淓玡追求的幸福,又远了十分。</P>
“淓玡儿,你要好好吃药,天气好的话,我带你去江南,那里的雨温柔多情,你可以去听戏,去看雨中花。”</P>
炎赤低头,坚定地望着怀里姑娘。</P>
淓玡怔愣一瞬,而后恢复平静,柔柔回答:</P>
“好。”</P>
她知道的,他在安慰在激励她,毕竟这几日喝的药,已经是原来的两倍了,这身子总不见好。</P>
江南的雨中花,她恐怕是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