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残烛猛地颤了颤,又归于平静。一颗豆大的雨点砸落在窗棂上,啪地一声,清晰又短促。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雨落了下来。
帝都春季多雨,今年似乎格外地多。
顾辞的声音埋在掌心里,又闷又沉,他道,“片羽,你先出去。”
片羽低着头,没动。目光落在地面,表情难辨。顾辞却已经失了耐心,沉声呵斥,“想要她活,就滚出去!”
低着头的姑娘脚尖碾了碾地,没说话,也没动。
沉闷的气氛里,青冥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顾辞为什么要赶人,低声保证,“去吧。放心……你家主子不会有事的。我保证,若是出了事,我以命相抵。”
承诺有些重。
片羽看了眼青冥,到底是转身出去了。
屋内,安静、沉闷,气氛凝重如粘稠的墨汁将人捆缚其中,谁都没有说话。时欢压抑地呼吸声被无限放大,落在顾辞的心里,像是一锤又一锤的重击。令他呼吸都艰难。
半晌,他道,“青冥……再试一次吧。”
“不行!”青冥骤然反驳,声音有些大,说完才恍然此处是时家地盘,外头还有一个武功极高的片羽,当下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且不说你自己……就说说她吧。栖霞镇里,本就是一次意料之外的复发,我经手的病情我心里有数,她的心疾早就该好了的……可你的心头血,是她复发的根源。饮鸩止渴……你可懂?”
“药引之说,本就是古籍中的偏方。彼时我就同你说过,这种方子……连我都没有把握,到底会带来什么影响,谁都不知道。阿辞……再没有弄清楚她这次为何复发的情况前,我真的不建议你再次兵行险着。”
“栖霞镇回来以后,我在清合殿藏书阁里翻遍了相关古籍,再也没有在任何一个其他的地方看到这个古方……阿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在有史记载以来,从来没有人用过这个方法、抑或从来没有人用成功过!”
“如此……你还敢贸然行事嘛?”
不敢。但凡事涉时欢,他早就没有任何贸然的勇气……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步履维艰,就怕一个不慎,万劫不复、满盘皆输。
可……
“那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
窗外,无风,雨点子打在院中池子里,噼里啪啦地好不热闹。屋内沉默的气氛却散不开哪怕一点点,青冥没有回答顾辞的话,顾辞的脸仍埋在自己的掌心。残烛摇曳的微光打在他的手上,那手瘦削,手掌却大,依稀看见有隐约的水光在指缝间溢出来。
“青冥……”他唤,“我不知道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方法能救她。她明白的,她那不是心疾,是……是离魂啊!若真的只是心疾,左右我能护着她不悸不怒、我能护着她这辈子都没有犯病的机会。难道我还能不知道此举相当于饮鸩止渴吗?可……就算是饮鸩止渴,只要她活着,就好……”
“但凡她想要,我总能给她的,一个月一次不够,那就两次、三次……这条命给她都行,何况只是区区一碗心头血。总之,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谁也休想带走她!阎王爷都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