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夫人沉吟片刻,想着皇室那些繁琐的规矩,之前看到礼部的仪程单,长长的拖到了地上……当下点点头,应了,“嗯,端去马车上吧。”
“母亲……”屋子里出来的姑娘,一脸没睡醒地惫懒样,表情冷冷的,偏生一袭红衣似火,明艳又嚣张,衬地那张脸愈发漂亮又冷艳,生人勿近的贵气。
对着这样一张漂亮的皮囊,怕是任何人都板不起脸来。时夫人睨了她一眼,语气却嗔怪,“你这丫头……都快及笄了,还像个孩子般睡到这个时辰。”
时欢揉着眼睛,软乎乎地往时夫人身上靠,撒着娇,“母亲……”
时夫人身形微微一僵,心里头却突然柔软地一塌糊涂。这丫头,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对着自己撒娇了……从她懂事开始,就有宫里头教养嬷嬷、有许许多多的人,一遍遍对着她耳提面命,说她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室的儿媳,以后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于是……所有的稚嫩一日日地从眼底消散,她开始学着像个大人。
小小的孩童,明明应该承欢膝下不谙世事的时候,她却不得不开始学那些在宫中自保的手段,见人心,晓阴暗,然后保初心。
做母亲的,既欣慰,又心疼。可时家嫡女,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她告诉自己,这是这丫头必修的功课,如今对她严厉,是为了她往后余生更顺遂一些。
此刻看着她一副小女儿娇态的样子,心底柔软如洪水泛滥,嘴上虽斥责,眼底却温柔,“这丫头……这么大人了,还撒娇,被丫鬟们瞧着,可不得笑话你?”
一边说着,一边从片羽手中接过披风仔仔细细地为她披上,她却像没有骨头似的,东倒西歪,根本系不好带子,时夫人气地一巴掌拍她脑门上,却也没舍得用力,娇嗔呵斥,“这死丫头!”
到底是搀着她上了马车。
这丫头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做贼去了,上了马车抱着一个软枕就开始睡觉,片羽捏着糕点凑到她嘴边,她便张嘴,闭着眼咀嚼着咽了。
“昨个儿夜里,她没睡好?”声音压得很低,伸手帮着拽了拽了披风,又将自己后背的软枕垫在时欢身后,时夫人皱着眉头问片羽,有些担心,这丫头有段时间总睡不好,说是梦多。
片羽虽心知肚明,但
时夫人觉得简直没眼看,摇着头不看她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郡王府的人已经去接新娘子,彼时大婚前造势太猛,将两人传地郎情妾意、生死相许,这大婚仪式便愈发地不能怠慢,郡王殿下都是提早一个时辰前去江家迎亲,以示诚意。
而时家是直接去郡王府的。
去郡王府和去江家的路是一条,临近江家那边才分了岔。此刻常山郡王在江家迎亲,礼乐明显那头更喧哗些。马车上了岔道,与江家的方向背道而驰。时欢实在困倦地不行,前天夜里便是一阵人仰马翻没有睡好,昨夜又没睡多久,此刻便是给她一根杆子,她都能站着睡着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昏昏欲睡里,突然拔地而起的惊天嘶喊,便宛若惊雷炸响,撕开喜庆又热闹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