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时家。
时欢正在给院中的一株海棠修枝,闻言收了剪子搁在身后丫鬟托着的托盘里,取了帕子擦干净了手,笑笑,让跟随的丫鬟们退下了,才转移了话题问片羽,“师兄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并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片羽点头,犹豫着问道,“主子,外头都在说娘娘这样假装大度,迟早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毕竟大皇子羽翼已丰。”
时欢转身看她,“你也这般觉着?”
片羽摇头,“我、我不大懂这些……就是有些担心。”
这些个权势相争的东西,片羽不懂。影楼所授,是让她成为刀枪剑戟,而非一个谋士。她原是不会问这些的,做一个下人,最忌僭越。但她看得出来,皇后对主子是真好,所有对主子好的人,她总希望对方顺遂。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以为姑姑在后宫这些年,就真的只是统领六宫、周旋在各宫嫔妃之间,整日里盘算着如何争宠?
翰林学士是出了名地耿直顽固、却也忠心耿耿,甚至已然到了愚忠的地步,但凡皇帝指鹿为马,他都是那个慷慨激昂地捧场者。这样的人想要拉进自己的阵营里,想也知道不大可能。
而另一个,御医院院首,为人圆滑,各方不得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无太大的实权,但御医这种身份,其所牵涉的人际关系网最是错综复杂,人情面子也是最好用的,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一个关键时候能掌握生死的御医。
皇后将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岳丈搁在顾言卿面前,看似是大度,实则是将顾言卿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里。
选前者,固然能向皇帝表达一下忠心,但至此,这桩婚姻带给他的利益……在皇帝退位之前他是享受不到分毫了,甚至可以说,是直接为皇帝安插了一个眼线在自己身边。
选后者……固然人脉得到拓展,但皇帝的疑心他是消除不掉了。
何况……姑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么大一块肥肉丢给顾言卿的。
御医院院首是时家的人。
时欢站在廊下,看着院中海棠正好,目色沉沉到底是没有同片羽解释,只是宽慰着这个并不懂其中百转千回心思的丫头,“无妨,姑姑久居深宫,又岂能被一块石头砸了脚。”
当今皇后的确大度,从不见她争风吃醋针对谁。但皇帝选了一个不大好的时机。女子再大度,在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上却也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彼时她为顾言晟相中的亲事被皇帝一口否决,哪有什么心思为别人的儿子办什么春宴?
正打算随随便便选一个敷衍了事的时候,时欢便托人将这两个名字送进了宫里。